为诸侯盟主,有坐友三人,谏臣五人,举过者三十人;周公相成王,躬吐握之劳,所执贽於穷闾隘巷者七十人。彼一圣二贤,挈下戴上,非独责成其心,而天下之人,故至於今称为圣贤。况当相公首筑太平之基,焉知夫有心者不磨勇养气,待相公呼而出之耳?今云云论者,见犬戎退边不数十里,便谓边无可虞,虏无能为;见赵魏之地死一帅易一将,便谓天下无事,庙堂可以高枕。此岂知相公第欲因前之无事,不欲为巍巍荡荡之绩乎?抑某闻宰相之事,必以天下为言。以衡石言之,岂不资天下锱铢轻重为平准者邪;以鼎实言之,岂不资天下水陆飞走为滋味者邪。
若轲者,虽有生之微,岂不资衡鼎之一物乎?伏念自知书来,耻不为章句小说桎梏声病之学,敢希趾遐踪,切慕左邱明、扬子云司马子长、班孟坚之为书。故北居庐山,亦常有述作。幸当相公调元厚生之次,不使一物不遂其性,一夫不获其心。是宜天下褐衣之徒,孤立艺进之秋也。谨献所尝著隋监一卷,《左史》十卷。伏希枢务之暇,赐一览读。恩幸恩幸!轲恐惧再拜。
○再上崔相公书
刘轲谨再拜相公阁下,先献书三日,轲将出通化门,其心迟迟然,若虚其腹,如未厌其食者。且曰:“今嗣圣重光,相公登庸。天下裹诚蓄志之士,将不远千里,愿献计於相公者固多矣。适会其时,得观光辇下,云欲出东门归江湖,业为儒生,阅天下利病,苟无一词闻天下善否,将何以见江汉之士?”故退於逆旅,思有以效诚於相公者。
伏念挈瓶负薪之言,古人不遗,相公其遗邪?某自惟辍耕穷书,或得侍坐於缙绅长者,洎属文驾说之士。每议及国朝相府间事,言贞观则房、魏,言开元则姚、宋,自贞观数十岁至开元中间,岂无房、魏之相邪?自开元数十岁至於今中间,岂无姚、宋之相邪?何说者局於四而不至於五六邪?岂无继之者,力不足而追不及邪?将力足追及,而曰非大有为之时,而不能为之者邪?某尝试言之矣。夫北辕适楚,南辕适晋,是不可到,日暮途远,是岂力不足追不及耶,不由其道故也。然则非说者不屈指五六而局於四也。故天子以天下事归於相府,相府以天下事为己任。故伊尹自负以天下之重,周公亦潜心在於伊尹耳,故曰周公兼三王以施四事。夫周公之潜心於伊尹,而不愧为伊尹。独伊尹耻其君不及尧、舜,故其心愧耻。夫其存心,直下千岁,无人嗣续。惟梁公、郑公,高视千载之上,始潜心於伊尹。且亦惟恐太宗不及尧、舜,故得谥以经纬天地曰宗,为不祧之庙。至姚公、宋公,又潜心於房、魏,亦惟恐元宗不及太宗,故致时雍,复贞观治平之风焉。某请梗概姚、宋旧事而言之。诸说以姚之为相也,先有司,罢冗职,修旧法,百官各尽其才;又奏请无赦宥,无数迁吏,无任功臣以政。於是上责成於下,下权归於上,上下交而天下泰矣。故曰姚善应变,所以成天下之务。宋之为相也,以弥纶为已任,亦以笔砚专随,故曰宋善守文,所以持天下之正。繇是四十年间,威振四海,教加百姓,政归有司,绮罗纨之家,请谒不行,而戚里束手矣。故生於开元、天宝之间,自幼迨强仕,女有家,男有室,耳不闻钲鼓,目不识兵革。故元宗无为,恭事元默而已矣。
今上新嗣大位,相公新揭大柄。必欲尽天下善美以调和鼎味,冀所以沃天心而福众庶也。某知相公固亦潜心於姚、宋,亦恐圣君不及元宗焉。夫姚、宋潜心於房、魏,而已无愧於房、魏,今相公己潜心於姚、宋,讵得有愧於姚、宋邪!夫惟无愧,实在应变成务,守文持正,践其迹必至其所至。俾後人之谈者,自四公而加相国焉。相公必以是为心。某知相公未得高枕於庙堂之上者有四矣。
孔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今缘边八镇之士,闻六军之人坐以受赐,莫不开口以待哺,将欲贾馀勇以壮边势,惟恐不厚於六军之赐矣。此亦赏过乎功得不得不摇心也,非所谓至赏不费,赏明而教行者也。某切谓相公未得高枕於庙堂之上一也。
圣上自储副即祚,盖三代不刊之事,虽巷儿街童,知其必然。彼贪天之功者,以为房闾永巷,北宫贞伯子之能事,必阴教是谋,出一时之策画,宠以怀黄垂组,不谓无恩矣。脱或天光独私,恩无与对,使权量天下轻重,以专备顾问。虽贤如史游,纳忠勤心,恐必渐宏恭之势矣。古之贤圣,遏祸於未芽,芽而滋之,根著而不可拔矣。某谓相公未得高枕於庙堂之上二也。
昔西京初,留侯讥高祖表用萧、曹故人;东汉初,邓禹戒光武以功臣专任。贞观初,太宗自秦府登极,有上封事者,请以秦府旧兵追入宿卫,太宗曰:“朕方以天下为家,惟才行是取,何新旧为?”夫以一家国为言,谁能无私?必以天下为言,孰非王人?而以家国之私於天下也。范煜云:举德则功不必厚,奉劳则人或匪贤。必处非其地,非所以优贷而见惜其功也。故姚宋所以无任功臣以政,其在兹乎。是以门开谁(疑)与长闭。此某切谓相公未得高枕於庙堂之上三也。
日者有自边兵来,曰凡事阅於目而可於口,非凿空架虚事游谈者也。且国家所以御戎、狄为边垣者,朔方为大。夫朔方去戎虏不数百里而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