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其正则为欲而况人君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势目与物接心与事俱其所以取吾之喜怒哀乐爱恶者不一端也安能保事事物物之得其正哉一息不操则其心放矣放而不知求则惟圣罔念之势也夫道岂有他物哉喜怒哀乐爱恶之端而已不敢以一息而不用吾力不尽吾心则勉强之实也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而无一民之不安无一物之不养则大有功之验也天佑下民而作之君岂使之自纵其欲哉虽圣人不敢不念固其理也武帝雄材大畧杰视前古其天资非不髙也上嘉唐虞下乐商周其立志非不大也念典礼之漂坠伤六经之散落其意亦非止于求功四裔以快吾心而已固将求功于圣人之典以与三代比隆而为不世出之主也而不知喜怒哀乐爱恶一失其正则天下之盛举皆一人之欲心也而去道逺矣有功亦止于美观耳尧舜之都俞尧舜之喜也一喜而天下之贤智悉用也汤武之诰誓汤武之怒也一怒而天下之暴乱悉除矣此其所以为行道之功也经典之悉上送官非武帝之私喜也用为私喜则真伪混淆徒为虚文耳外域之侵侮汉家非武帝之私怒也用为私怒则人不聊生徒为世戒耳使武帝知勉强行道以正用之则表章而圣人之道明必非为虚文也诛讨而华夏之势定必不为世戒也其功岂可胜计哉武帝奋其雄材大略而从容于声色货利之境以泛应乎一日万几之繁而不知警惧焉何往而非患也说者以为武帝好大喜功而不知勉强学问正心诚意以从事乎形器之表溥博渊泉而后出之故仲舒欲以渊源正大之理而易其胶胶扰扰之心如枘凿之不相入此武帝所以终弃之诸侯也夫渊源正大之理不于事物而达之则孔孟之学真迂阔矣非时君不用之罪也齐宣王之好色好货好勇皆害道之事也孟子乃欲进而扩充之好色人心之所同达之于民无怨旷则勉强行道以达其同心而好色必不至于溺而非道之害也好货人心之所同而达之于民无冻馁则勉强行道以达其同心而好货必不至于陷而非道之害也人谁不好勇而独患其不大耳人心之所无虽孟子亦不能以顺而诱之也不忍一牛之心孟子欲其扩充之以至于五十之食肉六十之衣帛八口之无饥而谓之王道孟子之言王道岂不为切于事情梁惠王问利国未为戾于道也移民移粟未为无意于民也孟子皆不然之而力以仁义为言盖计较利害岂本心之所宜有其极可以至于忘亲后君而无可达于事物之理非好货好色之比而况不忍一牛之心乎圣贤之所谓道非后世之所谓道也为人上者知声色货利之易溺而一日万几之可畏勉强于其所当行则庶几仲舒之意矣夫天下岂有道外之事哉

  龙川集巻九

  ●钦定四库全书

  龙川集巻十

  (宋)陈亮 撰

  ○经书发题

  书经

  昔者圣人以道揆古今之变取其槩于道者百篇而垂万世之训其文理宻察本末具举盖有待于后之君子而经生分篇析句之学其何足以知此哉亮也何人而敢议此盖将与诸君共举焉夫盈宇宙者无非物日用之间无非事古之帝王独明于事物之故发言立政顺民之心因时之宜处其常而不惰遇其变而天下安之今载之书者皆是也要之文理宻察之功用至尧而后无歉诸圣人之心是以断诸尧典而无疑繇是言之删书者非圣人之意也天下之公也

  诗经

  道之在天下平施于日用之间得其性情之正者彼固有以知之矣当先王时天下之人其发乎情止乎礼义盖有不知其然而然者先王既逺民情之流也乆矣而其所谓平施于日用之间者与生俱生固不可得而离也是以既流之情易发之言而天下亦不自知其何若而圣人于其间有取焉抑不独先王之泽也圣人之于诗固将使天下复性情之正而得其平施于日用之间者乃区区于章句训诂之末岂圣人之心也哉孔子曰兴于诗章句训诂亦足以兴乎愿与诸君求其所以兴者

  周礼

  周礼一书先王之遗制具在吾夫子盖叹其郁郁之文而知天地之功莫备于此后有圣人不能加毫末于此矣世儒之论以为治至于周公而术已穷穷则不可以复继周之后必为秦吾夫子盖逆知之而不言也呜呼果其穷也则周公之志荒矣自伏羲神农黄帝以来顺风气之宜而因时制法凡所以为人道立极而非有私天下之心也盖至于周公集百圣之大成文理宻察累累乎如贯珠井井乎如画碁局曲而当尽而不污无复一毫之间而人道备矣人道备则足以周天下之理而通天下之变变通之理具在周公之道盖至此而与天地同流而忧其穷哉夫周家之制既定而上下维持至于八百余年诸侯既已擅立周之王徒拥其虚器蕞然立于诸侯之上诸侯皆相顾而莫之或废彼独何畏而未忍哉岂非周公之制有以维持其不忍之心虽颠倒错乱而犹未亡也当是之时周虽自絶于天有能变通周公之制而行之天下不必周而周公之术盖未始穷也秦徒见其得天下之难以为周公之制盖非其所便并与夫仅存者而尽弃之而不知周家之制既尽而秦亦亡矣人道废则其君岂能独存哉始夫子之言曰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盖以为后之王者必因周而损益焉自是变通至于百世而不穷而岂知其至此极也汉髙祖崛起草莽而得天下知天下厌秦之苛思有息肩之所故其君臣相与因陋就简存寛大之意而为汉家之制民亦以是安之而汉祚灵长絶而复续者几与夏商等自是功利茍且之政习以为常先王不易之制弃而不讲人极之不亡者几希矣此有志之士所以抱遗书而兴百世之叹反复推究而冀其复见天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