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卽谓齐之庸有以招强国之侮而以二千里之魏信陵之才不能保其公子与相之头则辱甚矣鲁仲连之语辛垣衍也曰吾将使秦王烹醢梁王衍惊其言仲连引纣之烹九侯鄂侯以证之吾以为仲连之证犹疏也何不曰前者魏未帝秦秦犹能取魏公子及相之头夫公子王之骨肉也相王之左右手也同为王而不能庇其骨肉与手卽帝之而何难烹醢其身乎吾不知是时衍将何辞以对也且谛观秦之肆暴于六国也固挟其坚甲利兵以摧人亦半挟其虚声恫疑恐喝以下人六国之懦也坚甲利兵尚未至而已为其虚声所劫此其所以亡也彼和氏之璧其不重于公子与相之头明矣渑池一击之缶其不重于公子与相之头又已明矣蔺相如以身当之而秦遂不能有加于赵其气足以抗之也秦以其气加人人亦以其气抗之而秦遂诎然而沮以是知秦之亦无能为也何也以气遇气有勇者胜此七国时之风习然也且相如之抗秦也以匹夫入虎口而抗之若信陵是时则据吾国而抗之不似相如之危也计不出此使魏齐走赵平原仗义留之及平原被绐见留于秦虞卿复以魏齐来归而信陵犹迟疑不敢纳焉不可以为丈夫矣予尝为信陵计是时莫若留魏齐令无他往而治兵待于境上以书答秦曰魏齐下国之公子而寡君之相也无忌亦忝公子之末而与闻寡君之国政者也范雎则王之相也秦王为其相他国之王孰不为其相今王以已之相而求寡君之相卽魏齐不足惜寡君之相足惜下国之公子亦足惜寡君不堪其辱王必欲齐请以师见吾知秦必不敢再索魏齐亦不敢战至若平原之素行其它不如信陵而是举则在信陵之上夫平原之与魏齐越境之交耳其始之留之也尚不足为平原异及其被绐见留于秦而侃侃曰贵而为友者为贱也富而为交者为贫也魏齐者胜友也在固不出也今又不在此其言有相如之风矣是时秦虽不肯出平原于关然其气已屈使赵王能用虞卿之言必不捕魏齐而使廉颇赵奢李牧之徒以兵叩关问罪于秦曰魏齐魏之公子而又相也平原君寡君之弟而又相也范雎则王之相也秦王为其相他国之王孰不为其相今王以已之相而絷寡君之相以求魏相寡君不堪其辱王必不出平原君于关愿以师见吾知秦必不敢害平原亦不敢战然则是举也信陵能行之魏可以自强赵能成平原之美而行之赵可以自强而惜乎其皆不能以遂秦之暴以示六国之弱以是知六国之必亡也嗟乎他人不能则亦无足责耳矣信陵君之贤而亦不能是可惜也非特交臂失一虞卿而巳也宋之困于金也函韩侂胄之首以予之执田俊迈以予之其人良不足惜不知国体之辱士气之自此而不振也

  

  鲒埼亭集外编卷三十七 鄞全祖望绍衣

  论(二)

  ○诸葛孔明入蜀论

  眉山苏氏曰孔明弃荆州而入蜀吾知其无能为子全子曰谬哉苏氏之言也荆州之为江左重也谁不知之虽然由西北以取东南则荆州为要得荆州而江南不可保由东南以取西北则荆州非其地也当是时曹氏据中原之形胜十有其九由荆州以取襄阳不过得宛洛其地四战卽得之江南亦不能以兵守之倘谓由荆州以窥武关撼长安则甚难桓温之攻符氏是也蜀之为土也嵯峨天险宜不过自守之区而为长安之背高祖尝用之以取三秦以长安之固岂蜀之所能争而长安有事则蜀之力能为患昭烈之入蜀长安十部甫归曹氏张鲁未亡正关中可取之机也其时欲制曹氏当以蜀中窥长安为正兵而游军从荆州以缀宛洛故周瑜为孙权画策急以取刘璋并张鲁结马超为上甘宁亦主其议而孙权谓使曹氏得蜀荆州必危英雄之所见审矣不然孙氏方捷于荆何不径由江陵北向而顾为此迂图哉其后孙氏不能得蜀故终吴之世不能得志于魏况孔明曷尝弃荆也荆州本非刘氏之有而江左君臣亦无推心刘氏之诚吕蒙之徒日相窥伺夫人又从中主之古无借人之地足以成王业者此孔明得蜀之后所以不欲裁抑法正也吾则谓孔明之失正在不能弃荆以起孙氏之衅而蜀遂以之不振何也孔明隆中之策本欲兼荆蜀以为家有蜀又有荆两军并出良为可恃然孙氏旣索荆则其势已与刘氏分况荆本孙氏所取今据之而不返其曲葢有归矣曷若慨然以荆州还之孙氏则邻好尚可保而以全力由汉中以挠长安彼十部之余必有响应者况马超以宿将正在蜀卽不能尽得长安而要之长安必危孙氏旣得荆亦必进而图襄阳则曹氏之势大分矣曹氏知兵故其弃汉中也急徙武都氐于天水诚惧汉之挠长安也计不出此乃使前将军日结怨于吴而浪用兵于魏卒不闻汉中之一甲一矢应之于西以相犄角也不但西师寂然而荆军之出疾呼夷陵上庸之援竟亦不至也可以谓之知兵乎刘封固庸材然孔明何不见及此也夫得宛洛之地千里不如长安之一郡一县也何其瞀欤迨白帝之役赵云亦谓当急据河渭上流以图关东不当从事荆吴则荆州之不必力争也明矣或曰前将军之出师也魏人将迁都以避之宛洛震动何子过之深也曰魏人恐其挟天子而去故欲迁以避之迁帝也非迁都也魏人之都在邺不在许卽使汉人得许亦未能窥邺也而况徐晃已至宛城之内应已平前将军之兵已折卽无糜芳辈亦败而归耳然卽襄阳可得许都可至挟天子以攻曹氏而彼以幽冀之地自固亦不能挟其颈而笞其背不如得长安之为万全也是说也蜀人廖立葢尝言之而苏氏未之知耳或曰然则襄邓不足恃而宋之南李忠定诸公皆欲都之何也曰为其近汴梁也宋人不甚争长安以逼于西夏耳则势必由襄邓以入宛洛矣言各有所主也

  ○司马孚王导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