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建宁序嘉靖乙丑,吾昆山之士,试南宫得荐者四人。余与王子敬、陈敬甫皆赐第,而王明德请告以去。余为都水试吏,与敬甫同待选。而子敬先有建宁之命,便道还家,迎太夫人之任。敬甫当得内署,而余官内外未定,然留京师已半载。忽当秋候,凉风萧飒,起视中庭明月,悄然不寐。余与敬甫同有思家之感,羡子敬之早还也。昔潘安仁作闲居赋,以太夫人在堂,不能违膝下而远从役。意以为官者妨于养也。今子敬荣还,又得侍养,人子遂志,无如此者。

  初,子敬辞太夫人,尝奉教不欲其在北。云:「吾少生长京师,北地风土,尚能识之。汝即官南方,吾虽老,当从汝行。」而子敬果得今官。又子敬之舅雍里公持宪八闽,尝为女兄道粤中山水之胜,太大人所熟闻。今遂南行之志,将倘佯武夷山水之间,不减安仁版舆轻轩之奉也。汉隽曼倩为京兆尹,每行县录囚徒还,其母辄问所平反几何?其子多有所平反,母喜笑,为饮食言语异于他时;亡所出,即怒,为之不食。故隽京兆为吏,严而不残。子敬之幸太夫人、以孝道率先闽人。而其治狱,内奉慈训,必能不愧古人。而太夫人亦将远与隽母流芳名于百世矣。

  子敬之行,敬甫与余出饯崇文门,别而为书此。是岁八月朔日也。

  送张子忠之任南昌序

  张子忠之令南昌也,孙子奇、赵元和与凡同事于礼部者二十有六人,于其将行,相与饯之,而属序于予。凡序之为,处者送行者之词也。予又辱与子忠善,因不敢辞。

  盖昔夫子与其门人论政,载于论语之书甚详。虽其为言不一,然皆为政之道。而于为政之事,未尝及之。而求其一言以尽之者,曰「君子学道则爱人」而已。今世之所患,不知道而不能爱人。夫不知道而不能爱人,其为嵬琐恣睢之徒,固不足言;至其有所树立,号为能吏者,不过徒事声迹之间。一时赫然烨然,众人以为美,而天下之元气日以耗,而有不自知者。世亦何赖于此?故学道而能爱人,不当复论其水土之风气,与夫时之变化,而无所不可。辟之水,能流而已;至于为澭,为濋,为澜,为波,为潜,为浒,为沱,为洵,为沙,为濆,为汧,为汜,为沦,为泾,惟其流之所至,不能预期也。君子能为道而已。至于为栗,为立,为恭,为敬,为毅,为温,为廉,为塞,为义,为平康正直,为强弗友之刚克,为燮友之柔克,为沉潜之刚克,为高明之柔克,惟其道之所至,不能预期也。夫非特令于杨、粤之间宜也;令于齐、鲁、燕、赵、秦、晋之间,亦宜也。虽至于入为九卿,为天子之宰相,宜也。

  今南昌,三司治所。大吏镇压于其上,可以抗而或有所当承;可以随,而或有所当执;且又独无所以感动讽谕之乎?士大夫登朝着,与其居于乡者,继踵接武。裁以法,逆于情;通以情,骫于法。又独无至公大义,且于道德之重者,不可隆南州高士之礼乎?其民好讦以讼,惩其狡猾矣,独不可使吏治蒸蒸不至于奸乎?财赋不若吾吴之繁重,而上供之不可废,搜其隐匿矣,独不可恤其灾害而蠲以与民乎?地介江、湖,盗贼多有,歼其魁杰矣;又独不可使闻教令而解散,安土乐业,如渤海之政乎?

  昔太祖高皇帝建都金陵,与伪汉争天下,诸将血战,坚守豫章以挫其锋,迄成底定之功。今忠臣庙在焉。然二百年来,强藩不轨,蛮夷【夷 原刻墨钉,依大全集校补。】divs[inde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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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发,江、湖之盗,无处不有。而议者以今日三陲多警,唯江右晏然。以是为子忠喜,是犹以剧易利害言也。吾所言者,道而已矣。

  吾闻安成有邹祭酒,吉水有罗谕德,方居深山,讲明圣贤之学。子忠试往而质之,必以吾言为然也。 【昆山刻本,篇首作序之由三【三 依本文当为「六」。】十三字皆削去,篇中遂无照应。今从常熟本。 】

  送陈子达之任元城序

  陈氏在吾昆山,家世以科名显。子达前年试南宫不第,欲就选。时有传权贵人语,以某地某官相许者。子达曰:「吾可以贿而求仕耶?即往而责偿于其民,可耶?」遂拂衣以归。今年试南宫,以一字失格,不得终试。遂复就选。适铨部政清,请谒不行。或有以中人为地者,率置之蛮徼荒远之区。天下士集京师,皆以为朝廷清明,太平可望。而子达得为县大名之元城。

  元城赋轻人朴。虽在三河之间,于今畿辅地独僻远。仕宦者得此以为清高。子达因其土俗而无挠之,易以为治。而余以为今之为令之难,非虽于其官,而难于其为其官之上者。自昔置令。以百里付之。故譬之为人牧牛羊,为之善其牢刍,择其水草,时其絼放,而主人不问,观其牛羊之羸茁而已矣。今以一令而大吏数十人制于其上,牛羊之羸茁不问也,牢刍水草絼放之事。不使之为也。而烦为之使,苛为之责,欲左而掣之使右,欲右而掣之使左。以牧一人,而何其主十人,而主人各以其意喜怒之。凡吏之勤苦焦劳,日夜以承迎其上,无余事也。故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