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扁已撤。于是给事之子汝愚,仍其旧名,请予复为之记,且以致之京师云。

  惟许氏世居县之马鞍山阳娄江上,有田园租入之饶,而以衣冠世其家。尝延乡先生沈通理为师。时叶文庄公与张宪副节之兄弟皆未第,往来其家。自洪武至今,其故居无改。而此堂之建,计亦在始初卜宅之时。盖吾县虽二百年无兵火,而故家旧族,鲜有能常厥居者。如许氏,盖不多见矣。堂之名特以时易,今又且再,而皆以寿母。则今之太孺人,复当如前者之寿考期颐。而给事虽不及登仕君耕田畜牧,朝夕游嬉,不出门闾之外;然身在日月之际,而无失晨昏之礼,母子之乐,不减前人,此尤世之所难得者。

  昔晋献文子成室,张老颂之,君子以为善颂祷。而斯干之诗,为新宫赋也。其词称兄弟之好,与生男女之祥,而其盛及于室家君王。然未有言及其母者。独閟宫之诗云:「天锡公纯嘏,眉寿保鲁。鲁侯燕喜,令妻寿母。」是诗之颂侈矣。而不忘寿母。鲁之为礼义之国固如此。

  夫相宅作室,实家国子孙盛衰隆替之所系。今许氏之堂,奉百年之母者再世,可谓盛且久矣。而以寿母为名,则张老、斯干之祝,盖有所根抵【抵 疑当为「柢」。】,是宜书之以告吾乡之人也。

  ˇ【卅 大全集误作「世」,本卷娄曲新居记可证。】有堂记

  沈大中以善书名里中,里中人争客大中。大中往来荆溪、云阳,富人延之教子。其言杨少师事甚详。性独好书,及为歌诗,意洒然不俗也。卜筑于城东南,取昌黎韩子「辛勤三十年,乃有此屋庐」之语,名其堂曰卅有。夫其视世之捷取巧得,倏然而至者,大中不为拙邪?其视世之贪多穷取,缺然日有所冀者,大中不为固邪?

  呜呼!彼徒为物累者也。天下之物,其可以为吾有者,皆足以为累。歉于其未有而求之,盈于其既有而不餍。夫惟其求之之心生,则不餍之意至。苟能不至于求也,故当其无有,不知其无有;一旦有之,亦适吾适而已矣。兹其所以能为有者也。

  大中之居,本吾从高祖之南园。弘治、正德间,从高祖以富侠雄一时。宾朋杂沓,觞咏其中。蛾眉翠黛,花木掩映。夜深人静,环溪之间,弦歌相应也。鞠为草莽几年矣,最后乃归于大中。夫有无之际,其孰能知之哉!纯甫吴先生雅善大中,为之请记。予观斯堂之名,有足慨者,遂为书之。

  容春堂记兵溪先生为令清漳之上,与监郡者不合,例得移官,即拂衣以归。占园田于县之西小虞浦,去县治二里所。盖自太湖东,吴淞江蜿蜒入海,江之南北,散为诸浦如百足,而小虞浦最近县。乘舟往来,一日可数十回。园有堂,启北牖,则马鞍山如在檐际。间植四时之花木。而户外清水绿畴如画。故先生名其堂曰容春。自谓春于天地之间,虽阴山雪岭,幽崖寒谷,无所不之,而独若此堂可以容之者。诚以四时之景物,山水之名胜,必于宽闲寂寞之地;而金马玉堂,紫扉黄阁,不能兼而有也。

  昔孔子与其门人,讲道于沂水之滨。当春之时,相与鼓瑟而歌,悠然自适。天下之乐,无以易于此。夫子使二三子言志,乃皆舍目前之近,而驰心于冠冕佩玉之间。曾点独能当此时而道此景,故夫子喟然叹之。盖以春者众人之所同,而能知之者惟点也。陶渊明归去来辞云:「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渊明可以语此矣。先生属余为堂记,因遂书之。

  余之曾大父,与兵溪之考思南公,成化甲午,同举于乡。是岁王文恪公为举首。而曾大父终城武令,思南公至郡太守。余与兵溪同年生,而兵溪先举于乡者九年。庚戌岁,同试南宫。兵溪就官广平,甫三载,已倦游,而余至今犹系六馆之籍。故为此记,非独以两家世契,与兵溪相知之厚,而于人生出处之际,盖有感云。

  自生堂记予友盛征伯,与余少相善。而吴纯甫先生与予为忘年友,征伯游其门。与顾给事伯刚等辈四五人,尤为同学相好。数十年间,纯甫既谢世,诸公相继登科第,征伯独连蹇不遇。为人亢直负气,不肯少干于人,用是日以贫困。去岁,倭夷犯昆山,征伯家在东南门,所藏诰命,及先礼部篇籍之道,悉毁于兵,屋庐荡然。予既力不足以振之,独伯刚笃故人之义,馆之齐门之内,所以赈恤之甚厚。

  始,礼部官留都,无事,喜方书。征伯少皆诵习,年长多病,方益精。其女壻郑生,传薛氏带下医,擅名于时。征伯兼得其书,故于医学博通。尝授徒海上,方数里之内,无病死者。征伯不为药剂,但书方与之。其人辄愈,来谢。予家有病者,征伯辄疗之。或病而征伯不在,多死。今年征怕居齐门,所疗甚众。一妇人已死,征伯为汤灌之,便觉身动,能举手至胸。须与,病良愈。郡人皆以为神。征伯亦喜自负,曰:「吾不复授徒矣,将以是行于世。」因诵扁鹊之语云:「越人非能生死人也。此自当生者,越人能起之耳。」遂以自生名其堂。

  予一日过郡城,征伯语以其故。嗟夫!越人之言,吾少时与征伯相戏,谓治天下者当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