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天尊地卑,礼有定体。而天地之道,至诚无息,诚其礼之本欤。圣人为天下至诚,故动容周旋中礼,天地圣人莫非礼也。礼制由兴,莫非诚也。礼之大用,散具事物,君子真知不迷,实践不违,以其能诚尔。人或无诚,则心亡其敬,而礼无以立。事乖其序,而礼无以行。必忠信为主,由中及外,不杂虗妄,约其身于规矩凖绳,使出入有门,立乎正位,巨细弗遗,经权有当,斯无适而非礼。则学礼贵乎能诚,审矣。

  余虽不识克诚,其见与于彭君,余独不嘉之哉。观彭君之文,若游天府,而玉璧、球贝、刀鼖、弓矢,凡古今寳器、圗训,极天下瑰异之物,靡不在目,故乐书其后,聊以志余之喜也。

  

  书李育之行巻后

  至元己夘秋,真定李育之来为姑孰郡曹,奉二亲至自钱塘,年皆七十余,戴白㈠寿康,仆尝为堂下之拜。育之禄虽微,能以色养。出入公庭,刚介严正,人所惮服。辛巳秋,调宛陵江东。宪官嘉其孝廉,擢升宪史于湖北,自是不相见者累年。闻其继遭大故,骇然动情。今年夏秋之交遇于金陵,则疏绖毁瘠,若不胜忧者。谓曰:“父母之丧不当出,今吾不得已也。曩先人没,悉力营资归塟藁城,而母老居滠上,不获遂庐墓之愿,因南旋而省养。既又不幸失恃,号吁无可与谋,权厝浅土,将圗同封先茔,则空乏不能致逺。朋友通财,往以急告,吾所以为斯行也”。余听其言,不惟骇然而动情,遂将惨然而痛心矣。使育之曩时在职,翕翕以取容,孳孳以黩货,如庸吏之习,则今送终大事可頥指而集。唯其执理蹈善,廉介弗污,不贻父母羞辱,则所以为亲之荣者多矣。虽旅榇数千里外,宁劳勚间闗而无所怨悔也。昔海虞令何子平㈡以不得葬亲而不听葺屋,育之贫若殆与之同,若夫轻财重义如郭元振㈢、范尧夫㈣者,岂可谓空一世而无其人乎。余既痛育之重罹荼毒,而又伤余不能有以周之。聊于其行,将以观斯世有轻财重义,能继古人者果为谁也。

  旁批:㈠戴白,《汉书严助传》:“戴白之老”。颜师古注:“戴白,言白发在首”。

  ㈡海虞令何子平,司马光《家范》:“海虞令何子平,母丧去官,哀毁逾礼,每至哭踊,顿绝方苏。属大明末,东土饥荒,继以师旅,八年不得营葬。昼夜号哭,常如袒括之日,冬不衣絮,暑不就清凉,一日以数合米为粥,不进盐菜。所居屋败,不蔽风日,兄子伯与欲为葺理,子平不肯,曰:“我情事未伸,天地一罪人耳,屋何宜覆?”蔡兴宗为会稽太守,甚加矜赏,为营冢圹”。

  ㈢郭元振,《新唐书郭元振传》:“十六,与薛稷、赵彦昭同为太学生,家尝送资钱四十万,会有缞服者叩门,自言五世未葬,愿假以治丧。元振举与之,无少吝,一不质名氏。稷等叹骇”

  ㈣范尧夫,惠洪《冷斋夜话》卷十:“范文正公在睢阳,遣尧夫于姑苏取麦五百斛。尧夫时尚少,既还,舟次丹阳,见石曼卿,问寄此久近。曼卿曰:“两月矣。三丧在浅土,欲丧之西北归,无可与谋者”。尧夫以所载舟付之,单骑自长芦,径而去。到家拜起,侍立良久。文正曰:“东吴见故旧乎”?曰:“曼卿为三丧未举,留滞丹阳。时无郭元振,莫可告者”。文正曰:“何不以麦舟付之”?尧夫曰:“已付之矣”。

  

  书赵道昭拟挽自序后

  至顺初,赵君道昭来自中山,姑孰士夫延置泮北咏归亭,剧谈星纬。余年未冠,与下坐,见其貌伟美髯,动止周旋合儒家矩度,与世之挟小数游食江湖者不类。别十六七载,今年春便道过余,纔四十七岁,须鬓皓白,神采劬瘁,与昔絶殊,余几不辨其为道昭也。暮秋,见寄自述挽序。嗟夫,道昭可谓逹识也已。生死之道,犹昼之必夜,虽迟速异期,终归于尽。穷古歴今,未有超然永存者也。道昭善推祸福修短,而于世人灼然先见,况切乎已者哉。彼庸昧小夫,贪生恶死,不能受命,固无足道。而名为士君子者,垂老犹冀富贵,咨询术者缕缕不能休,闻及灾咎则咈然而怒,邑郁弗能堪,以至终不悟而死也。道昭乃独安常以待,知死为必,有可谓逹识也已。虽然,死生禀于初,皆天也。言乎已定者,其分莫能移。言乎未定者,则在人之理,可以回天之数。鬼神予夺,恒因善慝,临时寄其微权。昔相者谓裴度饥文入口,卒登宰辅之贵。窦禹钧当无子而夭,晚见五桂之荣。惟徳动天,在乎人而已矣。若夫长沙赋服㈠,彭泽拟挽㈡,未可遽以自期也。余亦知命者也,书此以慰道昭之心,庶以解其忧思哉。

  旁批:㈠长沙赋服,贾谊为《鵩鸟赋》,以为寿不得长,乃为赋以自广也。

  ㈡彭泽拟挽,陶渊明作《挽歌诗》三首,盖自挽也。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

  在昔无酒饮,今但湛空觞。春醪生浮蚁,何时更能尝!肴案盈我前,亲旧哭我旁。欲语口无音,欲视眼无光。昔在高堂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