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府之官衔;家人朱佳,则确有投身之契。

  去年夏间,曾以此事托令叔奉闻,窃为此逆不肖甘为奴隶,尊府匆匆收纳,何暇详其家世?此固不敢相咎。但求检还身契,则一了百了。而手札复令叔云:“朱品佳投靠之说,实未曾有。侄从不妄收家人,况朱氏之族乎?”老兄肝胆意气,群伦宗仰,又尊公表叔公廉重望,庭训祗承,岂有如此名义所在而相欺者?煌煌明训,奉之若符契,尊之若圭瑞。

  尔时随有见语者云:“实有身契,止缘投身礼物尚亏,若还契则无凭取索,故不还耳。”而此逆亦云某月某日迫写身契是确,转以寒宗不能索出,大肆揶揄。然弟辈总不为其所动,则以君子行事光明磊落,决无面是背非之理,岂有舍吾辈九鼎之言不重,而重无稽之口?今其“翰林叶衙家人朱佳”,笔大示,胡为乎来哉?不可解也。欲疑不出自尊府,则谁敢溷冒?欲疑果出自尊府,则欺负已甚!

  此逆蒙面丧心,得为宦家之奴,彰明较著粘示通衢,或者以是为荣,亦未可知。顾此逆毕竟朱氏之族,其高祖则刑部公也;推而上之,则即邑志所载泽民先生、季宁先生之裔孙也。尊府然以为家人,是辱衰宗也,是辱先灵也!孰无祖宗?孰无子孙?亦孰无废兴?转眼一观,可以胆悸!

  且寒家痛心疾首于此逆,匪朝伊夕,彼亦相视如仇雠。乃尊府卵而翼之,彼得摇唇鼓舌,益无忌惮。是助凶逆之焰,而与弟辈为敌也。即以他姓不顾礼义为之,谅以公正如吾兄,辱在亲戚交游如吾兄,必为之义愤发指,鸣鼓以攻,而敢谓即出自老兄为之乎?所以反复思之,不可解也。

  自有此示,而向之来相告语者及此逆所以揶揄者,俱有征矣,令弟辈又何以为解?然而终有疑焉,窃意老兄必无是事,其间自有影射而旁出,诚如令叔前所云者;而投身之契则其必有也,断断无疑。

  伏望曲加体访,大震霆威,追出身契而掷还之,真所谓一了百了也,更何他说?衰族不胜大幸,先灵不胜大幸,亦彼此子孙世世无穷之幸!临启无任激切,恳祷之至!



  徐季重先生七十寿序

  心安可无也?不先立其大者,则小者皆可得而夺也;心又安可有也?有所喜怒、好恶,斯不得其正矣!是故圣人之言“心”也,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又曰:“天下何思何虑,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盖心之为物,廓然在中,涵天下之至有,居天下之至无,其体则“圆而神”,其用则“方以智”,极事物之可喜、可怒、可爱、可恶,莫非心之所应。要一因乎其理之自然,而心初无与焉。

  故圣人之心,无意、无必、无固、无我,而其作《春秋》也,曰:“谁毁谁誉”,“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毁、誉斯有心,而非直道矣;直道之在天下,无古今,无圣愚。人徒见隆古之民,比户可封,以为人心远胜于今,而不知所以比户可封者,“不识不知,顺帝之则”也;徒见后世之民智故多端,伪乱滋起,以为人心远不古若,而不知智巧伪乱之中,其所为“不识不知”者固在也。不识不知以顺帝之则,是所谓“直道而行”也。葵丘、首止之善,夫人而见其为善,未尝以圣人所予而故夺之;赵盾、许止之恶,夫人而见其为恶,未尝以圣人所诛而故赏之。然则圣人与斯民,亦同归无心而已矣。

  是说也,予以之寿愚谷先生。先生自壮岁罹世故,绝意荣名,穷年著书,举有明一代名臣,纲纪其言行而编录之,虽不以作史自任,实为作史者草创。一人进退,一事取舍,皆由朝搜夕讨,以成此书。然而先生却寿之诗曰:“高谈性命犹多事,矢志编摩亦近名。最是无心堪入道,何妨倚杖独闲行?”斯可以知先生之人矣!斯可以读先生之书矣!

  无心者,无偏无党之谓也;有心者,作好作恶之谓也。千古作史者,类皆任好恶之私,无所权衡,不以己之褒贬从天下之人物,而以天下之人物供己之褒贬。故《春秋》为传心要典,而自是以下无信史。若夫有明之史之难作,尤在门户之偏党。非君子、小人各从其类之为门户也。附善类者,虽其人倾危邪佞,而皆然以君子自许;不附善类者,虽其人孤耿恬慎,而辄嚣然绝之为小人:此所以淄渑混淆、黑白舛互。而门户之弊,至于人心、学术、吏道、治功一切不问,而三百年之神器亦随以丧!

  先生闲尝与友朋慷慨论说,推几,盖不胜其叹恨。故著之于书,尽去由来之成见故说,而得《春秋》微旨,一裁以义理之公,是者是之,非者非之,而初无心于其际。先生之书,于是乎寿诸百世;先生之人,亦于是乎寿诸百世矣。

  庚申三月某日,为先生七十诞辰,虽辞觞祝,而与先生为金石之交者不可无文以寿,因道先生之自寿者若此。若夫由无心之说而谓先生能逍遥旷达、颐其养性,则近于漆园《御寇》之学,非所以道先生也。



  广信郡丞胡公传


  范晔之传《后汉·儒林》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