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年五月戊寅朔,太祖谓侍臣曰:“赏罚者,国之大权。人君操赏罚之权以御天下,一本于至公。故有功者,虽所憎,必赏;有罪者,虽所爱,必罚。赏以当功,上不为德;罚以当罪,下不敢怨。不以小嫌而妨大政,不以私意而害至公。庶有以服天下之心。”
  洪武十三年正月乙巳,太祖谓侍臣曰:“人言天子居至尊之位,操可致之权,赏罚予夺,得以自专。朕则不然。凡出一言、行一事,兢兢业业,惟恐上违天命,下拂人情。况赏罚予夺,国之大柄,一有爱憎忿戾于其间,则非大公至正之道。是以此心斯须不敢忽也。”侍臣对曰:“陛下持心若此,太平长久之道也。”
  洪武十四年正月丙申,太祖谕礼部臣曰:“人若操赏罚之柄以御天下,必在至公。无善而赏,是谓私爱;无过而罚,是用私罚恶。此不足以为劝惩。朕观汉高帝斩丁公、封雍齿,唐太宗黜权万纪、李仁发而赏魏征之直,皆至当可以服人,所谓赏一君子而人皆喜,罚一小人而人皆惧。朕于赏罚未尝敢轻,若一时处分或有未当,卿等宜明白执论,宁使赏厚于罚,但不可滥及,使小人侥幸耳。”
  洪武二十三年十一月己丑朔,人有上书言申明善恶以劝惩天下。太祖览之,以示廷臣曰:“好善恶恶,人之常情,彼上书者言此,亦知为政之道。夫旌善则善人劝,惩恶则恶人息。朕往令天下立申明旌善亭,正为此也。数年以来,有司奉行不谨,致令废弛,甚失劝惩之意。今言者深合朕心,宜再申明,使天下遵守。”
  宽赋
  吴元年正月戊戌,太祖谓中书省臣曰:“予尝亲历田野,见人民凋弊,土地荒芜,失业者多。盖因久困兵革,生息未遂。譬之触热者思得清凉,冒寒者思就温燠,为之上者固当念之。且如太平、应天、宣城诸郡,乃吾渡江开创之地,供亿先劳之民,其有租赋,宜与量免,少苏民力。”省臣傅瓛对曰:“恤民,王者善政。主上念之及此,真发政施仁之本也。民之受赐,如大旱之时霖雨,其喜当何如!”太祖因叹曰:“吾昔在军中,尝乏粮,空腹出战,归得一食,虽甚粗粝,食之甚甘。今尊居民上,饮食丰美,心未尝忘之。况吾民居于田野,所业有限,而又供需百出,岂不重困?”于是免太平府租赋二年,应天、宣城等处租赋一年。
  洪武元年正月甲申,诏遣周铸等一百六十四人往浙西核实田亩。谓中书省臣曰:“兵革之余,郡县版籍多亡,田赋之制不能无增损。征敛失中,则百姓咨怨。今欲经理,以清其源,无使过制,以病吾民。夫善政在于养民,养民在于宽赋。今遣周铸等往诸府县核实田亩,定其赋税。此外无令有所妄扰。”复谕铸等曰:“尔经理第以实闻,毋踵袭前弊,妄有增损,曲徇私情,以病吾民。否则国有常宪。”各赐衣帽与遣之。洪武十一年二月辛未,太祖谓中书省臣曰:“人君视天下犹一家。一家之内,一人不安,则事为之废。天下之广,尺土不宁,则君为之忧。近者雷州府海康、遂溪二县田地为潮水所渍,斥卤不收,租税从何而出?其令有司核实免之。”
  洪武十三年三月壬辰朔,命户部减苏、松、嘉、湖四府重租粮额。太祖谓之曰:“天地生物,所以养民,上之取民,不可尽其利也。夫民犹树也,树利土以生,民利食以养。养民而尽其利,犹种树而去其土也。比年苏、松各郡之民衣食不给,皆为重租所困。民困于重租,而官不知恤,是重赋而轻人,亦犹虞人反裘而负薪,徒惜其毛,不知皮尽而毛无所傅,岂所以养民哉!其赋之重者,宜悉减之。”
  六月戊寅,太祖谕户部臣曰:“曩者奸臣聚敛,深为民害,税及天下纤悉之物,朕甚耻焉。自今如军民嫁娶丧祭之物,舟车丝布之类,皆勿税。尔户部其榜示天下,使其周知。”
  恩泽
  己亥三月丁巳,方国珍遣郎中张本仁以温、台、庆元三郡来献,且以其子关为质。太祖曰:“古者虑人不从,则为盟誓。盟誓变而为交质子。此衰世之事,岂可蹈之!凡人之盟誓交质者,皆由未能相信故也。今既诚心来归,便当推诚相与,当如青天白日,何至怀疑而以质子为哉?”乃厚赐关而遣之。关后改名明完。
  丙午四月戊辰,太祖幸濠州,父老经济等来见,太祖与之宴,谓济等曰:“吾与诸父老不相见久矣。今还故乡,念父老乡人遭罹兵难以来,未遂生息,吾甚悯焉。”济等对曰:“久困兵争,莫获宁居。今赖主上威德,各得安息,劳主上忧念。”太祖曰:“濠,吾故乡,父母坟墓所在,岂得忘之。”诸父老宴饮极欢。太祖又谓之曰:“诸父老皆吾故人,岂不欲朝夕相见?然吾不得久留此。父老归,宜教导子弟为善,立身孝弟,勤俭养生。乡有善人,由家有贤父兄也。”济等顿首谢。太祖又曰:“乡人耕作交易,且令无远出,滨淮都诸郡尚有寇兵,恐为所抄掠。父老等亦宜厚自爱,以乐高年。”于是济等皆欢醉而去。
  洪武元年正月戊寅,方国珍至京师,太祖谕之曰:“汝献款已久,何为反侧,复劳征伐?”国珍顿首曰:“臣遭时多艰,逃死海上,终期归附圣明,以全首领。不意又劳王师,然此非出臣心,实为群小所误,是以至此。惟陛下哀其愚昧,赦其死罪。”太祖曰:“草昧之时,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