蕝,一时风气所趋,遂专以搜残举碎为功;诋宋儒为空疏,掊击不遗余力:抑又过矣。夫汉儒之训诂、宋儒之义理相须而行,阙一不可;其激而互相胜负者,皆末流之失也。缅惟列圣作君、作师,御纂诸经主宋儒之说而兼采汉、唐注疏,可谓拆衷至当矣。是编不论汉学、宋学家,皆详录其议论、着述,凡以屏除门户之见而已。
  一、国初文章家,以宋牧仲所撰侯、魏、汪三家称最;其后作者代兴,无美弗备。自望溪出,而古文之义法特严;刘海峰、姚姬传继之,遂有桐城派之目。然姚氏「古文辞类纂」于八家及震川后,继录望溪是矣;又专录海峰,一若桐城外,举无足与于斯道者,似亦未离门户之见。是编凡卓然成家者,皆列之。昔吾有先正其言明且清,正复不拘一格耳。
  一、国初诗家,推渔洋为大宗;荔裳、愚山、秋谷、竹垞、初白诸家联鏕接轸,前后两词科作者林立。近人张南山辑「诗人征略」,采摭綦详。兹就其尤著者登之,然疏漏实尚多也。
  一、国初遗老,如徐俟斋、沈眉生、李蜃园诸先生蝉蜕鸿冥,皭然不滓;孔子所谓逸民,几无愧焉。录之以见天爵自尊,百世下犹可廉顽而立懦也。至熊鱼山、方密之诸公事蹟已附见「明史」,故不复登。
  一、循吏,必详着其政事、风节,使阅着知所效法,可以坐言起行。
  一、孝义一门,仅就最著者录之,以阐幽光、维世教。虽所录无多,然一代正史均不过数十人或十数人,固无庸见少也。
  一、天文、历算之学,亦莫精于本朝。盖由圣祖天亶聪明,秘参造化;而梅定九、陈泗源诸君又足以阐发之,遂成绝诣。阮文达作「畴人传」,采录至二百余人。兹仅录定九、泗源及薛义甫、王寅旭数君于经学中,以见其概。如欲观其全,则有「畴人传」在。
  一、照史、志例,尚须立忠义、列女二门。然忠义之逴著者,多已列入名臣中。近岁军兴以来,死事者众;因未有成书,无从采辑。至列女不在先正之例,故从阙如。
  一、所分门类,不过举重而言。如汤文正、陆清献、张清恪、杨文定、沈端恪、蔡文勤诸公应入名儒,王文肃、秦文恭、胡文良、阮文达诸公应入经学,王文简、韩文懿、钱文端、沈文悫、王兰泉诸公应入文苑,惟以宫跻九列、有勳业可纪,故皆列名臣;他若梨洲、亭林、而农亦名儒、亦经学,愚山、刚主亦名儒、亦文苑,谢山、西庄、竹汀、渊如、稚存亦经学、亦文苑,竹垞、姬傅亦文苑、亦经学,叔子、躬庵亦文苑、亦遗逸,青主、茶村亦遗逸、亦文苑,名虽区分、实则无容拘泥。况经学本在儒林中,尤属分而不分也。
  一、非史官不应为人作传,古人有言之者矣。归震川谓『古作「汝南先贤传」、「襄阳耆旧传」者,皆非兰台、石室之臣也』。此论出,而纪事之例始宽。而恽子居则谓『大传非文集体,昌黎传陆赞、阳城俱不入本集中,爰变其名曰「遗事述金」,实仍传体也』。是编曰「事略」,亦犹恽氏之意尔。
  一、汤文正、徐文定、陈恪勤事略中所述时相及当事构陷状,皆本「望溪集」外文;在当时不无忌讳,故未入集,近始有搜刻之者。然彭尺木汤、陈二公行状即已采之,盖尺木会见未刻稿耳。此外,若张清恪等传皆有所本。用此,益见我圣祖至圣至明,百世后犹令人钦服焉。
  一、公私着述,倘挟恩怨于其间,即其书可烧也。是编自信无此弊,阅者辨之。
  一、郢书燕说,最足失真。如袁简斋所作陈恪勤等传中多舛误,彭尺木尝遗书诤之;邵青门所作「阎典史传」,魏默深亦尝辨之。盖文人习气,多不暇核实也。是编博观而慎取之,不敢沿讹以误后人。
  一、古人如班之于马,多全袭其辞;以后不可毛举。缘事蹟未可凭虚而构,非故袭旧文也。卫正叔纂「礼记集说」,其言曰:『他人著书惟恐不出于己,某此书惟恐不出于人』;可谓先得我心矣。
  一、阮文达创「国史儒林传」,皆就各家纪述集句成篇,仍分注所出于下;彭尺木「名臣儒行吏蹟述」,亦注明所据之本于篇末:示非臆造也。是编采书较多,未暇一一注明所出;然实无一字无来历。
  一、各家着述有可考者,均详列其书目、卷数,以备志艺文者之搜讨。
  一、地名、官名均据本朝书之,不从古称;其诏谕、奏札,亦多存其真:所谓当时语也。至满洲、蒙古姓名,与春秋时人同;其首一字,非姓也。故标题处,皆先谥、后名,申之曰姓某某氏。而文中则仍俗称曰某公,不复举其姓,以免累赘;「京江」、「望溪」集中,皆有此例。
  一、元立行中书省于各路,明改为布政使司;国朝因之而犹沿其称曰省,非其实矣。「洪雅存集」中,于此盖齗齗焉。是编以公私相沿既久,姑仍其称。
  一、是编经始于甲子三月,脱稿于丙寅正月;藏书不多,采摭未备。又以荷戟出山,匆促付梓,难辞固陋之讥。所望海内同志君子时惠邮筒,匡其不逮,则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