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虎走库车,趋阿克苏;锦棠遮击之,转遁喀什噶尔。大军还,定乌什,遂收南疆东四城;何步云以喀什汉城降。伯克胡里既纳白彦虎,乃并力攻汉城;大军至,复遁走。俄,西四城相继下。宗棠露布以闻,诏晋二等侯;布鲁特十四部争内附。

  十四年正月,条上新疆建行省事宜,并请与俄议还伊犁、交叛人二事;诏遣全权大臣崇厚使俄。俄以通商、分界、偿款三端相要,崇厚遽定约,为朝士所纠,议久不决。宗棠奏曰:『自俄踞伊犁,蚕食不已,新疆乃有日蹙百里之势。俄视伊犁为外府;及我索地,则索偿卢布五百万元。是俄还伊犁,于俄无损;我得伊犁,仅一荒郊。今崇厚又议畀俄陬尔果斯河、帖尔斯河,是划伊犁西南之地归俄也。武事不竞之秋,有割地求和者矣;兹一矢未加,遽损要地:此界务之不可许者也。俄商志在贸易,其政府即广设领事,欲藉通商深入腹地:此商务之不可许者也。臣维俄人包藏祸心,妄忖吾国或厌用兵,遂以全权之使臣牵制疆臣。为今之计,当先之以议论,委婉而用机;次决之以战陈,坚忍而求胜。臣虽衰慵无似,敢不勉旃』!上壮其言,嘉许之。崇厚得罪去,命曾纪泽使俄,更前约。于是宗棠乃自请出屯哈密,规复伊犁。以金顺出精河,为东路;张曜沿特克斯河,为中路;锦棠经布鲁特游牧,为西路;而分谴谭上连等分屯喀什噶尔、阿克苏、哈密,为后路声援:合马步卒四万余人。六年四月,宗棠舆榇发肃州。五月,抵哈密。俄闻王师大出,增兵守伊犁纳林河;别以兵船翔海上,用震撼京师,同时天津、奉天、山东皆警。七月,诏宗棠入都备顾问,以锦棠代之。而俄亦慑我兵威,恐事遂决裂;明年正月,和议成,交还伊犁,防海军皆罢。宗棠用兵,善审机,不常其方略;筹西事,尤以节兵裕饷为本。谋始西征,虑各行省协助饷不时,至请一借贷外国;沈葆桢尼其议。诏曰:『宗棠以西事自任,国家何惜千万金』!为拨款五百万,敕自借外国债五百万。出塞凡二十月而新疆南北城尽复者,馈餫饶给之力也。初议西事,主兴屯田;闻者迂之。及观宗棠奏论关内外旧屯之弊,以谓「挂名兵籍,不得更事农,宜画兵、农为二:简精壮为兵,散愿弱使屯垦」;然后人服其老谋。既入觐,赐紫禁城骑马,使内侍二人扶掖上殿;授军机大臣兼值译署。国家承平久,武备弛不振;而海外诸国争言富强,虽中国屡平大难,彼犹私议以为脆弱也。及宗棠平帕夏,外国乃稍稍传说之。其初入京师,内城有教堂,高楼俯瞰宫殿;民间讙言「左侯至,楼即毁矣」;为示谕晓,乃止。其威望在人如此。然值军机、译署,同列颇厌苦之;宗棠亦自不乐居内,引疾乞退。

  九月,出为两江总督、南洋通商大臣。尝出巡吴淞,过上海,西人为建龙旗,声炮迎导之维谨。九年,法人攻越南,自请赴滇督师;檄故吏王德榜募军永州,号「恪靖定边军」。法旋议和,止其行。十年,滇、越边军溃,召入都,再直军机。法大举内犯,诏宗棠视师福建;檄王錱子诗正潜军渡台湾,号「恪靖援台军」。诗正至台南,为法兵所阻;而德榜会诸军,大捷于谅山。和议成,再引疾乞退。

  七月,卒于福州,年七十三;赠太傅,谥「文襄」,祀京师昭忠祠、贤良祠,并建专祠于湖南及立功诸省。

  宗棠为人多智略,内行甚笃。刚峻自天性,穆宗尝戒其褊衷。始未出,与国藩、林翼交,气陵二人出其上。中兴诸将帅,大率国藩所荐起;虽贵,皆尊事国藩。宗棠独与抗行不少屈,趣舍时合、时不合。国藩以学问自敛抑,议外交,常持和节;宗棠锋颖廪廪向敌矣。士论以此,益附之。然好自矜伐,故出其门者成德达材,不及国藩之盛云。

  子四人:孝威,举人,以荫为主事,先卒,旌表「孝行」;孝宽,郎中;孝勋,兵部主事;孝同,江苏提法使。孙念谦,袭侯爵,通政司副使。

  论曰:宗棠事功着矣;其志行忠介,亦有过人。廉不言贫,勤不言劳。待将士,以诚信相感。善于治民,每克一地,招徕抚绥,众至如归。论者谓宗棠有霸才,而治民则以王道行之;信哉!宗棠初出治军,胡林翼为书告湖南曰:『左公不顾家,请岁筹三百六十金以赡其私』。曾国藩见其所居幕狭小,为别制二幕贻之。其廉俭若此。初与国藩论事,不洽;及闻其薨,乃曰:『谋国之忠、知人之明,自媿不如』!志益远矣。

  --选自原书卷四一九(「列传」一九九)。

  九十九

  曾国荃

  沈葆桢

  曾国荃

  曾国荃,字沅甫,湖南湘乡人;大学士国藩之弟也。少负奇气,从国藩受学京师。咸丰二年,举优贡。

  六年,粤匪石达开犯江西,国藩兵不利;国荃欲赴兄急,与新授吉安知府黄冕议,请于湖南巡抚骆秉章,使募勇三千人,别以周凤山一军合六千人,同援江西。十一月,克安福,连破贼于大汾河、千金坡;进攻吉安,下旁数县。七年春,丁父忧,回籍。夏,贼麕聚吉安,周凤山军败溃。时王錱、刘腾鸿皆丧亡,士气衰沮;江西巡抚耆龄奏起国荃统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