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足以自给。本未与倭奴兵交势屈、失尺寸之地也,今无故弃与倭奴,使衣冠之族、忠义之民沦于非类,在朝廷于义有所不可,在该地亦必有所不甘;则战端又开,重烦圣虑矣。臣策倭奴之黠,决不肯糜费劳师以与之争,必反而责问朝廷;恐非一尺诏书所能谕之使从也。若为迁民之计,则无论不肯受迁,即腹地以何处之!此必不可允者二。

  自来外夷驻兵中华,即自备军饷,拒之惟恐不力。今倭奴驻兵威海,据中国东北之脊,以控津海、制山东、逼京师、窥中原,我乃岁偿五十万两以养之;是虎狼入室,餧之使饱,欲不搏噬,其何可得!而彼且曰偿足二十千万,即撤之。夫即撤之,而我先以五十万两为彼养兵,已为无名;矧其不撤,彼时中国尚能过而问之乎?此必不可允者三。

  凡外洋货物入中国者,向有一定口岸;腹地所以不容通商者,为其税入中国者益少而害多也。今倭奴通商腹地,改土货为洋货。土货者,中国所出,中国税之;若改为洋货,则中国为无货、无税矣。夫以洋货入腹地、税归中国,中国尚恐益少害多;而乃中国之货、之税尽归倭奴,是蹶我于万不能起,虽至愚亦知其谬!此必不可允者四。

  赏罚者,人主之大权。以中国之律治中国臣民,外国本不与谋。此番东省败军获咎之员,如叶志超等本为咎有应得,圣恩宽大,未即斩徇,已为大幸;此亦何与倭奴事,乃其条款竟欲释放!在倭奴固为轻中国而攘大权,臣窃以为此正汉奸之迹之暴露者也。此等条款,若果倭人所定,则叶志超等之私通外国为有据;不然,彼亦何德于倭奴而必为之请命乎?若系李鸿章或李经方、马建忠、罗丰禄等属倭奴窜入者,则前日之败,有所指授;彼等声息相通,正得藉手倭奴以援其党。阳以张敌焰、阴以快私谋而挠国柄,罪固不胜诛也。此必不可允者五。

  要而言之,倭奴虽横,不过扰海疆耳,于各省无恙也。中国虽挫,不过失数县耳,于大局无亏也。今和议条款如此难堪,若概允之,是我之命制于倭奴之手,即欲善后而不能。又况西洋各国欲啜汁者众矣,势必挟「利益均沾」之说,乘我之敝。假如俄索吉林、伊犁,英索西藏、四川,法索滇、粤,以至德、美诸国请开金矿、修铁路、主税务、厘盐政、驻兵内地托名弹压,若不允之,将援例于倭奴;若概允之,又势不及给。是则此次议和条款亦事机得失之大,不可不加审者也。臣请我皇上勿以一时之衄,姑作「急何能择」之计;勿堕汉奸把恃恫喝之术,遽忘后患。

  抑臣尤有虑者:今日枢府大臣,类皆老懦因循。平日惟知情面请托,护庇门生同乡而已;无一人留心人才,匡济时局者。一旦临难,方且外托持重,茫无布置。即如此番军务,诚系调度乖方、赏爵不严,明知汉奸而用之之所致;而廷臣始终不悟,犹以为筹划尽矣,无可如何。实则各存一「垂暮易了、敷衍旦夕」之心;际此议和之时,未必不以危词耸动天听,进劝俯允。臣以为廷臣容有仅为一日计者,惟独我皇上圣祚方长,当为万世计,正未可苟且图也。伏愿宸衷独断,酌察难易以为准驳;斯中土安而外夷慑矣。

  臣为时势艰难,敬献瞽说;是否有当?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光绪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

  福建道监察御史裴维侒请勿轻议割地折(三月二十九日)

  福建道监察御史臣裴维侒跪奏:为轻议割地,恐启各国贪利之端;恭折仰祈圣鉴事。

  窃臣闻和议有割地之说,此朝廷轸念民生、统筹大局,万不得已之举也。惟臣闻倭人虽得澎湖,不习水土、兼染时疫,伤亡极众,以船九艘运归;其气顿馁,因不敢攻扑台湾。夫以台湾之地,天险可恃;物产富饶、兵力充足、人心固结,虽孤悬海外,亦可无虞。议和之始,特虑在天津附近数海口耳。臣窃维旅顺失事之后,倭不敢深入者,其兵力本不足,故旁扰滨海各区张扬声势,以为后来要挟之地;彼时我军未集、火器不齐,倭若乘虚,洵为可虑。至此时,则我军二百余营军火陆续运到,关内各统领皆有勇往思战之气;犹主议和,是适堕其术中。前敌所以无功,由诸军不能联络,将领优劣相参。宋庆军势太孤,余军皆不能战;关内各军有能战者如余虎恩、熊铁生、黄福祥等,又皆驻守未出。使有一军出助,宋庆当不至无功。此我军失利之由,所堪痛惜!今即不战而言守,但使相持数月,倭必不支;自古未有劳师远出而能久而不敝者也。况倭地不过数岛,户口可计。抽丁赴镝,屡多伤亡;质地贷饷,势将不继。其兵必不能再增,其饷必不能持久。兵法自有曰:「致人而不致于人」。坚守待敌,此致人也;倭人穷兵图远,此致于人也。又曰:「战不足而守有余」。我军扼守要隘,相度地势设为犄角;倭虑截其后路,必不敢深入。且闻朝鲜之民不愿附倭者甚众,倭民苦役怨望尤多;一旦中变,倭之危可跂足俟矣。今者遽与议和,且割奉天、台湾之地。奉天密迩京畿,倭人岂可接壤!台湾则民心固结、众志成城,倘竟弃之,恐士卒因之解体,闾阎亦且寒心!倭得之而益富,将何事不可为。且外夷各国率皆贪利,难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