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在贼已如此,后来贼必更多,若不早图,恐难后悔。臣计方今御盗者不过四事:一曰州郡置兵为备;二曰选捕盗之官;三曰明赏罚之法;四曰去冗官,用良吏,以抚疲民,使不起为盗。此四者,大臣所忽,以为常谈者也。然臣视朝廷于此四者,未必有一事合宜。伏望圣慈严敕两府大臣,问其舍此四事【九四】,别有何术可为【九五】,苟无他术,则此四事宜可施行。臣窃闻州郡置兵,富弼已有条奏,其余三事,前后言事者论议甚多,伏乞合聚髃议,择其善者而行之。
  修又言:
  臣自初忝谏官,于第一次上殿日曾建言:今方雕残,公私困急,全由官吏冗滥者多,乞朝廷选差按察使纠举年老、病患、赃污、不材四色之人,并行澄汰。仍具陈按察之法,条目甚详。如臣之议,本欲使使者四出,而天下悚然知朝廷有赏善罚恶之意,然后按文责实,其恶者黜,其善者升,中才之人尽使警励。凡臣所言者,乃所以救民急病,澄革四十年蠹弊之事,若非遭逢圣主锐意求治之时,上下力行之不可也。奈何议者惮于作事,惟乐因循,祗命诸路转运使就兼其职。时虽再具论奏,其议格而不行,按察空文,今遂寝废,生民蠹病,日益可哀。
  伏见陛下圣德日新,忧心庶政,近发手诏,督励宰辅。然天下之事积弊已多,如治乱丝,未知头绪。欲事事更改,则力未能周,而烦扰难行;欲渐渐整葺,则困弊已极,而未能速效。臣谓如欲用功少,为利博【九六】,及民速于事功,则莫若精选明干朝臣十许人,分行天下,尽籍官吏能否,坐而升黜之,如臣所陈然后可。臣闻治天下者,如农夫之治田,不可一概也。蒿莱芜秽、久荒之地,必先力行芟辟,然后以时耕耨。今特遣之使,如久荒而芟辟也,转运兼按察,乃以时而耘耨者尔,宽猛疾徐,各有所宜也。汉之刺举,唐之黜陟使、考课使之类,每岁遣出。祖宗朝亦有考课院。盖按察升黜,古今常法,非是难行之异事也。
  方今言事,多以高论见弃,或以有害难行。如臣所言,只是选十余人明干朝臣察视官吏善恶,灼然有迹易见者,着之簿籍,朝廷详之,黜其甚者耳。臣自谓于论不为甚高,行之有利无害,然尚虑议者未以为然,谨别条具冗官利害六事,以明利博效速而可行不疑,伏望圣慈特赐裁择:
  一,去冗官,则民之科率十分减九。臣伏见兵兴以来,公私困弊者,不惟赋敛繁重,全由官吏为奸,每岁科率一物,则贪残之吏先于百姓而刻剥,老谬之人恣为髃下之诛求。朝廷得其一分,奸吏取其十倍。民之重困,其害在斯。今若去此四色冗官,而代以循良之吏,事随便宜,绝去骚扰,使民专供朝廷实数科率,免却州县分外诛求。故臣谓于民力十分减九也。比于别图减省细碎无益者,其利博矣。
  二,不材之人为害深于赃吏。国家之法,除赃吏,因民告发者乃行之【九七】;其它不材之人,大者坏州,小者坏县,皆明知而不问。臣谓凡赃吏多是强黠之人,所取在于豪富,或不及贫弱。不材之人不能驭下,虽其一身不能乞取,而恣其髃下共行诛剥,更无贫富,皆被其殃,为害至深,纵而不问,故臣尤欲尽取老病缪懦者,与赃吏一例黜之。
  三,内外一体,若外官不澄,则朝廷无由致治。今朝廷虽有号令之善者【九八】降出外方,若落此四色冗官之手,则或施设乖方,不如朝廷本意【九九】,反为民害。或留滞废失,全不施行,而又无纠举,多作空文。若外边去却冗官,尽得良吏,则朝廷行下之令,虽有乖错,彼亦自能回改,或执奏更易,终不至为大害。是民之得失,不独上赖朝廷,全赖官吏善恶。以此而言,冗官岂可不去?
  四,去冗官,则吏员清简,差遣流通。今天下官有定员,而入仕之人无定数,既不黜陟,冒滥者多,差遣不行,贤愚同滞。每有一阙,觽人竞争,得者无廉耻之风,不得者腾怨嗟之口,滥官之弊,近古无之。今若择四色冗官去之,则待阙之人可无怨滞。
  五,去冗官,则中材之人可使劝惧。今天下官吏,岂必尽是不材,盖为朝廷本无黜陟,善恶不分。今若见国家责实求治,人人精别,则中材之人皆自勉强,不敢因循。虽有贪残,亦须敛手。
  六,去冗官,则不过期月,民受其赐。方今朝廷虽有忧勤恤民之意,然上下困乏,必未有余力广惠及民。若但去冗官,则民受速赐。盖臣尝见外处州县,每一谬官替去,得一能者代之,不过数日,民已歌谣。今若尽去冗滥之吏,而以能吏代之,不过期月,民必受赐。此臣所谓及民速于事功者也。此疏不得其时,疏云近发手诏,督励宰辅。按实录于十二月十二日,始载手诏。然手诏一再下,实录俱不载,但同选差张□之等并言之,然则决非十月十二日手诏始下也。今以此疏附九月末。
  注  释
  【一】然事有后先「事」字原脱,据宋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三八富范条奏十事本末、编年纲目卷一二补。
  【二】上再赐手诏督促曰「督」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同上长编纪事本末、宋史全文卷八上补。
  【三】纲纪制度「制」原作「法」,据宋本、阁本及同上长编纪事本末、范文正公集奏议卷上、宋文鉴卷四三答手诏条陈十事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