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七十一
  帝  号 宋哲宗
  年  号 元佑元年(丙寅,1086)
  全  文
  三月己未,左司谏王岩叟言:「臣闻圣人不贵无过而贵改过,明主不贵好谏而贵从谏。成汤之所以为三代盛王者,惟曰改过不吝;高祖之所以为两汉英主者,惟曰从谏如流。伏惟陛下聪明睿智,超越前古,求天下之治,惟恐不至;用天下之贤,惟恐不及。臣于此时蒙陛下特达之知,擢在谏职,是陛下欲臣每事必言也。臣若遇事不言,有言不尽,则是不忠于陛下,有负于朝廷,为臣如此,陛下将焉用之!陛下用范纯仁虽骤,何故无一人有言?盖赏贤也【一】。一进安焘,则谏官、御史,交章论奏,而多士之议,喧然不平,盖非公望所与也【二】。臣以为知其无状,旦令备位,则是陛下所以待大臣之恩已深,已厚,臣等固不敢不体陛下此意,乞赐罢免,但愿陛下不躐等进之;及愿陛下正命令所出,以存纲纪,而不以斜封用大臣,成圣政之日新耳。今进一非才于极高之位,轻朝廷名器,一当论也。告命不由门下书读而行之,损朝廷纪纲,二当论也。二者皆非小事,臣岂敢苟顺圣意,而不为力言。陛下面谕臣,以为公正而用臣,若二三其心,不固所守,则非陛下用臣之意矣。陛下至圣至明,岂不亮小臣何敢违君命、犯天威以取罪怒?盖义有不可也。夫以义事君者,臣之忠也;以顺事君者,臣之邪也。臣安忍弃忠而不用,而以邪事君。或陛下今欲退臣则可,进安焘则终难厌服清议。惟陛下虚心平意,察愚臣之忠而纳其言,天下幸甚!」
  贴黄称:「王制曰『爵人于朝,与觽共之。』言觽议皆与而后可爵也。今一升安焘,而士大夫之论皆以为不当,非与觽共之之义也。愿陛下取法先王,以服天下。」
  右司谏苏辙言:「臣等前月二十八日奏论安焘除知枢密院告,不令给事中书读,直下吏部施行事。人微言轻,未能仰回圣意。窃惟封驳故事,本唐朝旧法,祖宗奉行,未尝敢废。事有不由门下,不名制敕。盖此法之设,本以关防欺蔽,君臣所当共守。今安焘差除,未允公议,有司举职,实不为过。而陛下即令废法以便一时,古语所谓君有短垣,而自踰之。臣等窃恐百司法度,自此隳废。君臣之间,无所据执,何以经久!近日朝廷除吕公着门下侍郎,止因中书吏人行遣差误,不经门下,而给事中范纯仁以失职为言,朝廷为之行遣,以申明旧法。及今未几,乃以一安焘之故,特开此例。况焘与纯仁并命,二告皆不经书读。窃料纯仁必不肯不顾前言,黾俛而受。纯仁既不受命,则焘必不敢不辞。焘既力辞,而给事中又封驳不已,臣等必恐此命无由复行。伏乞陛下克己为法,检臣等前奏,且令焘依旧供职。陛下必谓先朝旧臣,无大过恶,不可轻弃,则同知枢密院任用不轻。陛下必谓已行之命,不可中止,则命之未行,臣等无由预议。若既行之后,又不得言,则朝廷设置台谏竟将安用?陛下明圣,其必不然。臣等区区所惜者祖宗法度,非敢必行己意,以废格明诏,惟陛下裁择。」
  庚申,御史中丞刘挚言:「臣近见安焘、范纯仁告命不由给事中,直付所司。臣以谓朝廷之大失政也。故寻具状及与台官连状,共四次论列,至今未蒙追正。臣诚不知陛下命令不使给事中书读,此何意也。将惮其封驳耶?厌其封驳耶?天下之理,是非当否而已。陛下试思之:今来进用焘等,若果当其人,不缘私援,则天下必以为是。而给事中虽百千封驳,犹当终使之经历而后行,不然罢其人可也。若焘等之进不由公道,理亦未安,天下不以为是,给事中乃能封还驳正,则是拾遗救失,善守其职,有补于国者。陛下当嘉纳而改为之,乃盛德事也,不当厌惮其言,而废其职也。今陛下以给事中之言,为是耶?为非耶?而陛下何故自隳典宪?为此委曲行政,不由于直道命官,乃出于斜封,不知谁为陛下建此谋者。今于门下之录黄明书云:『奉圣旨更不送给事中书读。』于吏部之告身给事中衔下明书云:『奉圣旨不书读。』制命乖当,未见有如此者,实恐取谤于四方,贻讥于后世,不可忽也。录黄初下,既见批旨,则门下侍郎合行进驳,不合放出。既出之后,尚书省左右仆射、左右丞亦合执奏,不合承行。既行之后,命令不全,吏部亦合申禀,不合书告。是官司上下,皆阿谀苟且,失其职守,坏乱纪纲,成此谬误,以累圣德。臣不知陛下以名器、食禄养大臣,置百官,将何所用之!凡人主出令差误,古今所不能无。但左右之臣,彰明救正之,则不至于成其失矣。况皇帝陛下富于春秋渊嘿之日,而太皇太后陛下听政不出房闼之时乎!夫斜封墨敕,滥官横赏,乃前古之所以召乱者也。今大臣欲以此事误陛下,若门户一开,何所不有!欲望圣慈询问大臣,命令如此施行是与不是?苟以为是,则可谓罔上迷国;苟知其非而不言,则可谓不忠,尚可以任人之国乎!伏请速降指挥,追还焘等告命,依国朝典故行下。所有门下侍郎及尚书省官属、吏部官吏各有前项罪状,伏乞以臣此章并前后论列文字,付外施行。」
  贴黄称:「进任大臣而不使告命篃历门下,乃是陛下先以私自处也。制书不全而受之,是臣下以私自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