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至公,玷辱清议,陛下以谓大臣当如此否也?」
  又言:「臣闻谏官孙觉,常论边事【二四】,不合惇意,而惇肆言于人曰:『议者可斩。』中外闻之,无不骇愕。臣伏以陛下之意,则于谏官之言无所不容,谏臣之心无所不察,而惇于言者则欲杀之,其意不欲人主闻至言、朝廷收觽策,为臣不忠,莫大于此。自古以来,未尝有大臣敢出此等语胁谏官也。推此以往,飞扬跋扈,何所不可。伏望睿明,早赐罢黜,为国家之福也。」
  又言:「惇奸回险薄,事先帝不忠,今复有轻陛下意。陛下诏书求直臣,以益盛德,而惇骂上书之人曰『不逞之徒』,其意不欲陛下广聪明,而忌嫉四方之人以实告陛下。盖凡四方之所告,皆有前日欺朝廷而蔽先帝者耳。又骂陛下所登用老成旧德,亦曰『不逞之徒』,以其意不喜陛下用正人,而惟欲用憸邪巧佞,柔而易制,肯同欺蔽之人耳。天子即位,求民瘼于四方,为得邪?失邪?四方之人以至诚告主上,为顺邪?逆邪?陛下用老成旧德、有天下之望者以慰天下,为是邪?非邪?臣不知惇何心以事陛下,而悖戾如此,谤侮如此。又骂谏诤之臣曰『可斩』,此语,虽人主盛怒,不肯以出口也,而惇易言之。又与同列议事,一不合意,则连声骂曰『无见识!无见识!』此语,虽市井小人,有不轻发也,而惇以为常谈。臣不知惇待朝廷为如何,而无忌惮敢尔!臣前累章言其轻薄无行,好为俳谐俚语,侵侮在位,无大臣体。今则凶德益肆而甚矣,恶言益播而广矣,陛下尚使之处庙堂,何以服人心?人心不服,何以安朝廷?此臣之所以有隐忧,而不能自宁也。又臣累言章惇以小人之行,居大臣之位,奸言利口,足以变乱白黑,颠倒是非,久在陛下左右,恐日往月来,察之难,防之难,制之又难。臣所以不避怨仇,力言其恶,愿陛下早赐斥远。今更举目前一事,陛下观之。自来执政大臣,若稍闻言路有言,虽章疏留中未出,亦必朝夕惴惴,有不自安之色。何则?惮朝廷,畏公议也。今章惇虽知言路交攻,而岸然自处,无毫发畏惧。反扬言语人曰:『不贬不去!』观此一语,何复有廉鯭?何复有畏忌?窃以臣道主敬、主顺,而惇之傲易不逊乃如此,尚可以为大臣乎?惇辈见蔡确因上章逐请【二五】,皆相与结约,不复自陈。大臣风节一至于此,臣实为朝廷叹息。伏乞陛下破此奸谋,直行罢免,以慰天下之望。」
  于是岩叟又言:「臣昨为御史日,累上章言蔡确、章惇奸邪谗险,同恶相济,负先帝之恩,误天下之事,不可当大任。蒙陛下采纳公言,因确之请,遂许其去。退大奸,进大忠,制下之日,天地改容,人鬼欢喜。士相庆于朝,商贾百工相庆于市,耕者相庆于野,行旅相庆于途,皆以谓陛下威明英断,自古未有。推此以往,何善不可为,何弊不可革,天下复太平之象矣。和声上彻,膏雨随降,天心之所以答陛下者,岂不速哉!臣尝言,若陛下早去大奸,使朝廷无壅蔽之患,和气上薄于天,则天自将有应。臣非有智能可以揣度天道也,惟以人心卜之而已。人心虽近而通乎天,天道虽远而接乎人,故愚臣愿陛下常信天道,常畏人心,不可忽也。今大奸一去而一在,人心犹以为郁,陛下何惜并去之,以成旷然之治邪?臣前论章惇之恶,其状非一,或轻薄无行,或贪污不法,或沮害美政,或迭喧善人,或欺罔主上,或侮易朝廷。臣谓有一于斯,皆宜窜黜,而圣度并包,未加诛逐。然惇凶焰日炽,恶德不悛,近又闻帘前争役法事,词气不逊,无事上之体,亏丧臣道,凌弱主威,中外传闻,无不愤嫉。惇于先帝时,何故不敢无礼如此,而今日敢尔?伏惟皇帝陛下春秋方富,太皇太后陛下不出房闱,大臣尤当庄敬尽礼之时,而惇反有侮慢不恭之志,此所以人情弃而不容。陛下虽欲容之,如朝廷典刑何?如天下公议何?谏官御史坐观而不论,则是负陛下而佑强臣,率髃臣而慢人主,罪莫大矣。髃臣见惇悖戾不道如此,而陛下不加罪,则皆将生骄慢之心,无忌惮矣。臣居言责,其得安乎?陛下因臣之言,必更尝潜观而密察,当亮臣之言非私意也,非偏见也,非厚诬也。伏望圣慈早行降黜,以满人心,以答天意,以全皇帝陛下清明之政。」
  贴黄称:「惇陵上侮下,败髃乱觽,真小人之杰也。陛下欲朝廷清肃,君道尊严,不去此害,终不可得。臣闻惇既于帘前轻慢喧哗,又退而以恶言诋毁同列,皆非大臣口中语。盖见陛下用司马光作相,躁忿忌嫉,益有不乐朝廷之心,所以如此。士大夫皆言,自有执政以来,未尝见如章惇之凶劣者。愿陛下省察,早赐罢黜,以安朝廷。天下之人共以免役为苦,陛下一日复差法,中外人心无不欣悦,而惇独为异论,妄生沮难,动摇人情。伏望陛下深赐体照,无惑奸心之言以坏美政。」(编类章疏以岩叟所奏系之闰月八日,今并入二十二日章惇罢政前一日【二六】。)
  岩叟又尝面奏曰:「自陛下即位以来,凡所更张人情不便事,惟章惇不肯协心,强生沮难。其人不欲陛下得人心,不使人心感陛下,中外之人,无不愤嫉,争欲为陛下逐之者,非但鄙其轻薄。御批除官,祖宗以来,以为美事,惇谓陛下不当自除,谏官自属三省,密院无所预。惇不以公正报陛下【二七】,乃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