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宫臣三品以下参贺。庚午,具卤簿,谒太庙五室,常服乘马出东华门,升辂。
  冬十月乙亥,皇太子让宫僚称臣,许之。
  上尝谓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后王因之,复加文武二弦。乃增作九弦琴,五弦阮,别造新谱三十七卷【一二】,俾太常乐工肄习之以备登荐。乙酉,出琴阮示近臣,且谓之曰:「雅正之音,可以治心。古人之意,或有未尽。琴七弦,今增为九弦,曰君、臣、文、武、礼、乐、正、民、心,则九奏克谐而不乱矣。阮四弦,今增为五,曰金、木、水、火、土,则五材并用而不悖矣。」因命待诏朱文济、蔡裔赍琴阮诣中书弹新声,诏宰相以下皆听。由是中外献歌诗颂者数十人。上谓宰相曰:「朝廷文物之盛,前代所不及也。髃臣所献歌颂,朕再三览之,校其工拙,唯李宗谔、赵安仁、杨亿词理精惬,有老成风,可召至中书銟谕。」又曰:「吴淑、安德裕、胡旦,或词采古雅,或学问优博,抑又其次矣。」安仁,孚子。淑,丹阳人也。
  朱文济者,金陵人,专以丝桐自娱,不好荣利。上初欲增琴阮弦,文济以为不可增,蔡裔以为增之善。上曰:「古琴五弦,而文武增之,今何不可增也?」文济曰:「五弦尚有遗音,而益以二弦斯足矣。」上不悦而罢。及新增琴阮成,召文济抚之,辞以不能。上怒而赐蔡裔绯衣,文济班裔前,独衣绿,欲以此激文济。又遣裔使剑南,获数千缗,裔甚富足;而文济蓝缕贫困,殊不以为念。上又尝置新琴阮于前,旁设绯衣、金帛赏赉等物诱文济,文济终守前说。及遣中使押送中书,文济不得已,取琴中七弦抚之。宰相问曰:「此新曲何名?」文济曰:「古曲风入松也。」上嘉其有守,亦赐绯衣。文济风骨清秀若神仙,上令供奉僧元蔼画其像留禁中。
  十一月己未,上阅武于便殿,卫士挽弓有及一石五斗者,矢二十发而绰有余力,因谓近臣曰:「事有奇异惊听者,此是也。方今寰海无事,美才间出,悉在吾彀中矣。朕向于行伍中选气质端谨、勇而知礼、进退有度者,授以挽强之法,俾相讲教,所以弧矢之妙,敻无伦比。」又令骑兵步兵各数百,东西列阵,挽强彀弩,视其进退,发矢如一,容止中节。上曰:「此殿廷间数百人尔,犹兵威可观,况堂堂之阵,数万成列者乎!」
  初,梁氏建都草创,闾巷皆因旧号。丁卯,诏参知政事张洎,改撰京城内外坊名八十余。由是分定布列,始有雍洛之制云。
  十二月癸酉,上以时和年丰,寇盗翦灭,顾谓宰相曰:「国家自近岁以来,锺兹艰运,水旱作沴,连年不稔【一三】。河西、蜀川,相继叛乱,飞刍挽粟,千里骚然。而又京邑之中,霖雨弥月,百物涌贵,道殣相望。于兹时也,百姓嗷嗷然。朕为其父母,居亿兆之上,位尊责重,莫遑宁处。每日与卿等相见,虽不形于颜色,然而中心忧念,无须臾之安。由是内修政纪,救万民之愁疾,外勤戎略,定三边之狂孽。以至有司常职,米盐细事,朕亦不惮劳苦,并躬亲裁断。遂致上天悔祸,否极斯泰。巴蜀余妖,窜伏黔水,继迁丑类穷蹙沙漠。而又普天之下【一四】,九谷咸登,塞北江南,红粟流衍。朕岂望纔经灾歉之后,便矩兹开泰,深自庆慰也!」吕端等相率称贺。
  先是,司天秋官正韩显符请造铜浑仪、候仪【一五】。诏给用度,俾显符择工铸焉。庚辰,浑仪成,诏于司天监筑台置之。(张思训及显符并有浑仪,本志但记思训所作,而显符所作则略之,独着其候仪法,不知何也。)
  丙申,上顾侍臣曰:「自晋、汉以来,朝廷削弱,主暗臣强,纪纲大坏,仅成邦国。朕承丧乱之后,君临大宝。即位之始,览前王令典,矩五代弊政,以其习俗既久,乃革故鼎新,别作朝廷法度。于是远近腾口,咸以为非,至于二三大臣,皆旧德耆年,亦不能无异。朕执心坚固,靡与动摇,昼夜孜孜,勤行不怠,于今二十载矣。卿等以朕今日为治如何也?虽未能上比三皇,至于寰海宴清;法令明着,四表遵朝化,百司绝奸幸,固亦无惭于前代矣。」上又曰:「近代诚为乱世,岂有中书布政之地,天下除授,皆出堂后官之手?卖官鬻爵,习以为常,中外官吏,贤愚善恶,无所分别,时政如此,安得不乱也。」上又曰:「当此之时,诸侯各据方面,威福由己。世宗自淮甸回,有许州百姓于驾前讼节度使向训,世宗遽械此人付向训,令自鞫问。训得之,即活沈于水。其轻蔑宪章,恣横不法也如此。今日天下,即昔时天下也,今日人民,即昔时人民也。朕自君临,未尝一日不鸡鸣而起,听四方之政,至于百司庶务,虽微细者,朕亦常与询访,所以周知利害,深究安危之理,故无壅蔽陵替之事。」吕端等对曰:「臣等待罪庙堂【一六】,曾无裨益。」拜谢而退。
  永安节度使折御卿被病,敌谍知之,韩德威复为李继迁所诱,遂率觽入寇,以报子河窼之役。御卿舆疾而行,德威闻其至,顿兵不敢进。会疾甚,其母遣亲信召御卿归就医药,御卿曰:「家世受国恩,敌寇未灭,御卿之罪也,今临敌,安可弃士卒自便!死于军中,盖其分耳。为白太夫人,无念我,忠孝岂得两全。」言讫,泣下。翊日,卒。丁酉,上闻御卿之丧,痛悼久之,赠侍中,以其子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