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县民以县科助役钱不当,相率遮宰相自言,凡数百家。王安石既说谕令退,遂白上曰:「知东明县贾蕃者,范仲淹女婿,好附流俗,非上所建立。近枢密院选差勾当进奏院。去年,进奏院妄以朝廷事报四方,令四方疑懈于奉行法令。今使勾当,宜得平实者,如蕃殆不可用。」上以为然,因令究东明事。蕃,管城人,琰曾孙也。
  己亥,诏给榷货务封桩银十二万七千两、绢万七千疋,赴陕西转运司籴军储。
  庚子,司农寺及开封府界提举常平司奏:「有畿内百姓,未知新法之意,见逐乡大户言等第出助役钱多,愿依旧充役。」诏司农寺令诸县晓谕,如有不愿纳钱之人,除从来不当役年月,令依条认本等役,候年月至则赴官充役,更不令纳役钱。又奏:「乞差府界提点司官分诣诸县,同造五等簿,升降民户。如敢将四等以下户升于三等,致人披诉,其当职官吏并从违制论【九】,不以赦降原免。」从之。四月二日,免四等户役。又五年八月二十五日,又七年正月十三日。
  先是,王安石建议,恐有扇惑百姓以为役钱数剩,但诉免必可减;若果诉免,则责令依旧充役,如今司农寺及提举司所奏。上既知东明事,连日再以手敕问安石:其一,从安石本议降是诏;其一,问酸枣有升下户入上户者,如是,则徒有免第四等役钱之名,而无其实。安石对上:「以取开封、祥符两县新旧簿阅视,其减等者至多,升等者至少,盖诸县造簿等第不同,皆系官吏缓急。如开封,乃有七百户第一等,此不可不减。酸枣、东明,乃各数百户三等已上,余皆四等已下,至有三等以上役本等阙人差,又尽取于四等以上,此乃是四等中自有合为三等以上之人,而造簿不正,缘吏人受赂置之下等,及至上等无人则又不免纠取,纠取之时又可取赂,若不升降使各从其实,则徒使吏人长奸,百姓侥幸。又有偏受困苦者,非政事也。且逐等物产,皆有籍在,籍第四等以下,较其物产乃与三等同,则何不可升?升之百姓亦自无憾。乞如司农寺所奏约束。」上从之。
  安石又言曰:「治百姓,当知其情伪利害,不可示以姑息。若骄之使纷纷妄经中书、御史台,或打鼓截驾,恃众为侥幸,则亦非所以为政。天下事大计已定,其余责之有司,事不当则罪有司而已。今每一小事,陛下□□火再三手敕质问,臣恐此体伤于丛脞,则股肱倚办于上,不得不堕也。且王公之职,论道而已。若道术不明,虽劳适足自困,无由致治;若道术明,君子小人各当其位,则无为而天下治,不须过自劳苦纷纷也。」上曰:「闻得人役钱事,诚是人情便【一○】。」安石曰:「陛下以道揆事,则不窥牖见天道,不出户知天下;若不能以道揆事,但问人言,浅近之人,何足以知天下大计,其言适足沮乱人意而已。」上又言:「或以为役钱事,必致建中之乱。」安石曰:「人言所以致此,由陛下忧畏太过,故奸人窥见圣心敢为诳胁也。」
  上初疑官户取助役钱少,安石因是白上曰:「官户、坊郭,取役钱诚不多,然度时之宜,止可如此,故纷纷者少。不然,则在官者须作意坏法,造为论议;坊郭等第户,须纠合众人,打鼓截驾遮执政,恐陛下未能不为之动心。若陛下诚能熟计利害而深见情伪,明示好恶赏罚,使人人知政刑足畏,则奸言浮说自不敢起,诡妄之计自不敢施,豪猾吏民自当帖息。如此,虽多取于兼并豪强以□济贫弱,又何所伤也!」上又言:「曹司都不与禄,反责其受赇废事,甚无谓。」安石曰:「本收助役钱有剩者,将以禄此辈。」上曰:「以见役钱便可早定法制,使知。凡今致纷纷,亦多是此辈扇惑。」安石曰:「早定诚是,然畏此辈扇惑非也,当令此辈不敢扇惑而已。若使此辈无忌惮,敢为扇惑,而专望以禄利弭息,恐非所以为政也。人主若不能尽天下,则不能胜天下,反为天下役,反为天下役则乱矣。汉高祖甫定天下,令娄敬持一节,发齐诸田,楚昭、屈、景诸大族数万口居关中。此数族者,平时皆能首难合从以逆关中者也。如诸田乃至兄弟二人更为王,敢与项羽为敌,一旦使之弃坟墓田宅而徙,曾不忧其为变者,气与略有以胜之故也。」
  御史中丞杨绘言:「比者,畿邑之民求诉助役之不便,陛下霈发指挥,令取问民之愿与不愿而两行之,中书、门下已作札子,坐圣旨颁下,而司农寺缴还,遂从其请。臣窃谓助役之法果便乎,则今之不愿者,不一二年自见他人之便,则改而从命矣;助役之法果非便乎,则一二年中自将改之,则今之不愿者,何必强之也。假使十分,而不愿者一分焉,则一分之少固不能害九分之多,而一分不愿者亦自有役以差之,必无放者;但形势、官户、女户、单丁素无役者,令出役钱,则已行之矣。司农寺缴还圣旨札子,岂得无罪乎?谨按舍人院缴还词头,自有故事,李大临、苏颂缴还不当,落职归班。今司农寺不闻有得缴还圣旨札子典故,邓绾、曾布缴还不当,沮格圣断,乞比类李大临、苏颂情理,特行降黜,而篃行此圣旨指挥于天下。臣料主之者必谓大临、苏颂缴得不当,邓绾、曾布缴得当,则乞详臣所陈不当事状施行,并勘会【一一】布与宰相王安石是亲,乞不令签书。」不报。此据杨绘熙宁台章,附见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