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上又问东南民力如何,安石言其窘急,上以为生齿多故也。又问东南地荒辟如何,安石言:「荆湖、淮南固有地不辟,兼陂塘失修治,或修治不完固,或沟洫圩□废坏,州县吏失提辖,此地利所以未尽也。养民在六府,六府以水土为终始,治水土诚不可缓也。」
  诏御史台定夺李定合与不合追服所生母丧。定既分析,上遂欲除定官如何【一六】,曾公亮:【一七】「不可,定未尝追服,当令礼官定夺。」王安石曰:「礼官陈荐今为长,岂可使礼官定夺?」乃送御史台。实录八月丙子乃送御史定夺。司马光日记于七月己酉载之,恐误也。
  右谏议大夫燕逵卒。
  戊寅,司勋郎中、权户部副使张景宪为辽主生辰使,供备库副使刘昌祚副之;主客郎中、户部判官李立之为正旦使,内殿承制刘镇副之。天章阁待制孙永为辽国母生辰使,供备库使杨宗礼副之;度支员外郎、直舍人院吕大防为正旦使,供备库副使张述副之。既而吕大防辞行,改命礼部郎中、开封府判官赵瞻。瞻十二月四日又以府判除知邓州,岂瞻亦辞行乎?不知又以何人代瞻。
  中书上刑名未安者五条:
  其一曰,岁断死刑几二千人,比前代殊多。自古杀人者死,以杀止杀也,不当曲减定法,以启凶人侥幸之心。自来奏请贷死之例,颇有未尽理者,致失天下之平。至如强爻□子盗,并有死法,其间情状轻重有绝相远者,使一例抵死,良亦可哀。若据为从情轻之人,特议贷命,别立刑等,如前代斩右趾之比,足以止恶而除害。自余凶盗,杀之无赦。禁军非在边防屯戍而逃者,亦可更□首限,以活壮夫之命,收其勇力之效。
  二,徒、流折杖之法,禁网加密。良民偶有抵冒,便致杖脊,觽所丑弃,为终身之辱;愚顽之民虽坐此刑,其创不过累旬而平,则已忘其痛楚,又且无愧耻之心,是不足以惩其恶也。若令徒、流罪情理非巨蠹者,复古居作之法,如遇赦降,止可第减月日,使良民则免毁伤肌肤,但苦使之,岁满得为全人,则可以回心自新;顽民则囚之徒官,经历年岁,不能侵扰善良。如此则俗有耻格之期,官有给使之利。
  三,刺配之法,大抵二百余件,愚民罕能知畏。使其骨肉离散,而道路死亡者甚多,防送之卒劳费尤苦。其闲情理轻者,亦可复古徒流之坐移乡之法【一八】,俟其再犯,然后决刺充军。诸配军并减就本处,或与近地。凶顽之徒,自从旧法。编管之人亦迭送他所【一九】,量立役作时限,不得髡钳。
  四,令州县考察士民【二○】,有能孝悌力田为觽所知者,委乡里耆老与令佐保明,州给付身帖,如遇有过犯杖已下情轻可恕者,特议赎罚,如再犯,复行科决。
  五,奏听敕裁,条目繁多,致淹留刑禁,亦合删定。诏付编敕所,详议立法。
  初,删定编敕官曾布上肉刑议,曰:
  臣闻先王之制刑罚,未尝不本于仁。然而有断支体、刻肌肤以至于杀戮,非得已也。盖人之有罪,金赎不足以惩者,故不得已而加之墨;墨之所不可惩,故至于为劓、为剕、为宫,乃至乎为大辟。犹以为未尽也,则有被之鞭朴为已轻,宥之五刑为已重,于是乎有流宥之法,此先王所以制刑之□也。
  自唐、虞、三代,历数百千年,其治乱盛衰而世重世轻则有之矣,然而未之有改也。战国及秦,务为惨核,然后有参夷之诛,烹凿之酷。汉兴,与民休息,约法三章,而伤人诸刑犹莫之废;至文帝,遂除肉刑而定笞棰之令,外有轻刑之名,而死者盖愈多矣。后世因之,定为律令,大辟之次遂处以流刑,以代墨、劓、剕、宫之法,此不惟非先王流宥之意,而又失重轻之差。盖律之所谓流,方古之五流,益已轻矣。
  古者井天下之地,夫授之田亩、宫室,宗族、坟墓、乡田同井,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故人人有安土重迁之意。及流之远方,则不授之田亩,不给之赒饩,徒隶困辱,以至终身,其距于死无几也。近世之民,离乡轻家,东西南北转徙而之四方,固不以为患,而居作一年,即听附籍,乃欲以惩创罪邻于死之人,盖已疏矣。况今又行折杖之法,则流、徒、杖、笞等之为古鞭朴之刑耳。夫死刑重,生刑轻,故犯法者多而鞭朴之不能禁止者,不幸皆置之于死,以刑为不忍而不免于杀之,是欲轻之而反重也。扬子曰:「肉刑之刑,刑也。」惟相时之宜而增损之,则轻重有伦,而不失古之所以制刑之意矣。盖治世刑重,乱世刑轻,故五刑之属三千,而周官大辟之罚五百,至穆王度时作刑,而大辟之属二百而已。今大辟之目至多,稍取其闲情实可贷者,处之以宫、剕之刑,则人之获生者甚觽。若军人逃亡应斩,贼盗赃满应绞,刖其足;犯良人于法应死,而情轻者处宫刑之类。至于劓、墨,则刺配之法稍已近之。降此而后,处以流、徒、杖、笞之罪,则制刑之等略备矣。
  夫死刑之次,莫重于宫,今刑无罪之童幼以备阍寺之职,惟是习熟闻见,故天下莫以为非。诚取于法,应死之人刑而生之,苟以为不可,甚矣其惑且妄也。世之议者,必以谓肉刑之废,其由来久矣,今教化未行,风俗未成,而欲复古之刑,仁者之所不为也。此殆不然。夫刑期于无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