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懿兄弟反服大功。此自古所以不称所生父为伯叔者,称之则典礼乖违,人伦错乱如此也。
  伏惟陛下聪明睿圣,理无不烛。今众人之议如彼,中书之议如此,必将从众乎?则众议不见其可;欲违众乎?则自古为国未有违众而能举事者。臣愿陛下霈然下诏【一九】,明告中外,以皇伯无稽,决不可称,而今所欲定者,正名号尔。至于立庙京师,干乱统纪之事,皆非朝廷本议,庶几髃疑可释。若知如此,而犹必称皇伯,则虽孔、孟复生,不能为之辨矣。中书札子必详载,然后可见上所以不从台谏之故。
  上意不能不向中书,然未即下诏也。执政乃相与密议【二○】,欲令皇太后下手书尊濮安懿王为皇,夫人为后,皇帝称亲;又令上下诏谦让不受尊号,但称亲,即园立庙,以示非上意,且欲为异日推崇之渐。
  丙子,中书奏事垂拱殿,时韩琦以祠祭致斋,上特遣中使召与共议。既退,外间言濮王已议定称皇,欧阳修手为诏草二通,一纳上前。日中,太后果遣中使赍实封文书至中书,执政相视而笑。诲等闻之即奏:臣等自去秋以来,相继论列中书不合建议加濮王非礼之号,不蒙开纳。又于近日三次弹劾欧阳修首启邪议,导谀人君,及韩琦、曾公亮、赵燍等依违傅会,不早辨正,乞下有司议罪,亦未蒙付外施行。盖由臣等才识浅陋,不能开悟圣心,早正典礼。又不能击去奸恶,肃清朝纲。遂至大议久而不决,中外之人谤论汹汹。若安然尸禄,不自引罪,则上成陛下之失德,下隳臣等之职业。因缴纳御史告敕,居家待罪,乞早赐黜责。
  上以御宝封告敕,遣内侍陈守清趣诲等令赴台供职。诲等以所言不用。虽受诰敕,犹居家待罪。
  丁丑,中书奏事,上又遣中使召韩琦同议。即降敕称准皇太后手书:「吾闻髃臣议请皇帝封崇濮安懿王,至今未见施行。吾再阅前史,乃知自有故事。濮安懿王、谯国太夫人王氏、襄国太夫人韩氏、仙游县君任氏,可令皇帝称亲,仍尊濮安懿王为濮安懿皇,谯国、襄国、仙游并称后。」又降敕称上手诏:「朕面奉皇太后慈旨,巳降手书如前。朕以方承大统,惧德不胜,称亲之礼,谨遵慈训,追崇之典,岂易克当。且欲以茔为园,即园立庙,俾王子孙主奉祠事,皇太后谅兹诚恳,即赐允从。」又诏濮安懿王子瀛州防御使岐国公宗朴候服阕除节度观察留后,改封濮国公,主奉濮王祀事。
  先是,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司马光上言:「闻诸道路,未知信否。或言朝廷欲追尊濮安懿王为安懿皇,审或如此,窃恐不可。陛下既为仁宗后,于礼不得复顾私亲。臣先时言之已熟,不敢复烦圣听。今臣不知陛下之意,固欲追尊濮王者,欲以为荣邪?以为利耶?以为有益于濮王邪?前世有以旁支入继追尊其父为皇者,自汉哀帝始。其后安帝、桓帝、灵帝亦为之。哀帝追尊其父定陶恭王为恭皇,今若追尊濮安懿皇,是正用哀帝之法也。陛下有尧、舜、禹、汤,不以为法,汉之昏主,安足以为荣乎?仁宗恩泽在人,沦于骨髓,海内之心所以归附陛下者,为亲受仁宗之命为之子也。今陛下既得天下,乃加尊号于濮王,海内闻之,孰不解体,又安足以为利乎?夫生育之恩,昊天罔极,谁能忘之?陛下不忘濮王之恩,在陛下之中心,不在此外饰虚名也。孝子爱亲,则祭之以礼。今以非礼之虚名,加于濮王而祭之【二一】,其于濮王果有何益乎?三者无一可,而陛下行之,此盖政府一二臣自以向者建议之失,已负天下之重责,苟欲文过遂非,不顾于陛下之德有所亏损。陛下从而听之,臣窃以为过矣。臣又闻政府之谋,欲托以皇太后手书,及不称考而称亲,虽复巧饰百端,要之为负先帝之恩,亏陛下之义,违圣人之礼,失四海之心。政府之臣,祗能自欺,安得欺皇天上帝与天下之人乎?臣愿陛下急罢此议,勿使流闻达于四方,则天下幸甚!臣今虽不为谏官,然向日已曾奏闻,身备近臣,遇国家有大得失,不敢不言也。」
  及是诏下,判太常寺吕公着上言:「窃以称亲之说,盖汉宣时有司奏请史皇孙故事,按皇孙即宣帝所生之父,宣帝为昭帝后,是以兄孙遥继祖统【二二】,于汉家无两考之嫌。史皇孙初无爵谥,有司奏请之,故始且称亲,其后既已立谥,只称悼园,然则亲字非所以为称谓。且陛下以圣明之德,仁宗拔自旁支,入继大统,虽天下三尺童子,皆知陛下濮王所生。今但建立园庙,以王子承祀,是于濮安懿王无绝父之义,于仁宗无两考之嫌,可谓兼得之矣。其亲字既称谓难立,且义理不安,伏乞寝罢。」不报。诏百官议追崇典礼,诸王府侍讲孙固曰:「礼可变,天性不可变。王宜称亲。」议未集,有诏罢议。孙固议据冯家神道碑及傅尧俞墓铭。皇太后手书,盖中书用固议。
  戊寅,吕诲等又奏:「臣窃思前敕三省集议,因皇太后手书切责大臣,遂罢集议。今有此命,始末相戾,髃情震骇,重以疑惑。就如皇太后意,欲濮邸称皇、后,陛下当审其可否,以臣僚所议典礼,规正其事,岂可宣扬于外,而后形于谦让。非独彰诏书反汗之失,亦损陛下爱亲之德矣。闻向者御史范纯仁到中书,曾公亮、欧阳修、赵燍皆言禁中商量,必使历久可行。睹今日命下,诚知大臣之谋有素矣。盖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