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贤者则死而后已,不贤者翻然以思,动为身谋,悠悠皆是矣。借如朝廷之事,台谏官不得预闻,及其政令行下,方始得知,比正其所失,则曰「已行之命,难以追改。」是执政之臣常自取胜,耳目之官与不设同矣。
  又闻近日臣僚建议,以先帝临政,信任台谏官所陈,已行之事多有追夺,欲陛下矫先帝之为,凡事坚执不可易。行一谬令,进一匪人,倡言于外曰「出自清衷。」人必不敢动摇。果有之,是欲窒塞圣聪,将拒谏遂事,岂公忠爱君之人哉!恐非社稷之福也。且谏诤者非笃职之阙,时政之失,不应有所激发,上则咈戾圣意,下则违逆辅臣,以至被纠劾者皆为仇敌。岂不知害于家?所利者国家,所守者职分尔。而又近年朝廷殊无惩劝之意,谀佞者倾附权势,畏避者喑默自容,坐累岁月,例得迁转,言与不言,孰为利哉?臣尝亲奉德音,指缄默者甚觽,然终不闻有所诫励,斯无益之大者也。
  臣窃谓陛下好问之心过于虞舜,但未尝察其言尔;求治之切有如汉宣,但未尝责其实耳。臣既未得去,敢不以言责自任。伏乞陛下既问之当察其言,既用之当责其实,无俾左右蔽惑聪明。言事之官宜时有惩劝,则人无苟且,职事皆举,有补于朝政,太平之基不难成矣。矫先帝之为,更宜沈虑,已行之事果有不便,无惮更改,不然臣未知职事之所守,终不安其分尔。
  辛巳,翰林学士王珪奏:「权御史中丞贾黯前以学士同修撰仁宗实录,自领台宪,不复入院,望令仍旧供职。」从之。黯乞以实录矒就台修撰,有议事即三五日一赴院,诏止令三五日一赴院修撰。
  壬午,礼院奏:「近依国朝故事,详定仁宗大祥变除服制,以三月二十九日禫除,至七月一日从吉,已蒙降敕。臣等谨按礼学,王肃以二十五月为毕丧,而郑康成以二十七月,通典用康成之说,又加至二十七月终,则是二十八月毕丧,而二十九月始从吉。盖失之也。祖宗时据通典为正,而未讲求故事,天圣中更定五服年月敕,断以二十七月,今士庶所同遵用。夫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不宜有异,请于三月二十九日为大祥,五月择日而禫,六月一日从吉。」从之。
  己丑,赐越州上虞县朱回女家绢三十匹、米二十斛。朱母早亡,养于祖媪,方十岁,里中朱颜与媪竞,持刀欲杀媪,一家惊溃,独朱号呼突前,拥蔽其媪【四一】,手挽颜衣,以身下坠颜刀,曰:「宁杀我,毋杀媪也。」媪以朱故得脱。朱连被数十刀,犹手挽颜衣不释,颜忿恚,断其喉以死。事闻,故有是赐。其后,会稽令董偕为朱立像于曹娥庙,岁时配享焉。
  司马光言:
  臣近蒙恩给假至陕州焚黄,窃见缘路诸州仓库钱粮,类皆阙绝,其官吏军人料钱、月粮,并须逐旋收拾,方能支给。窃料其余诸州,臣不到处,亦多如此。臣闻国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今窘竭如此,而朝廷曾不以为忧,若不幸有水旱蝗蝻方数千里,如明道、康定之时,加之边鄙有急,兴兵动觽,不知朝廷何以待之?臣伏见陈、许、颍、亳等州,止因去秋一次水灾,遂致骨肉相食,积尸满野。此非今日官吏之罪,乃乡时官吏之罪也。何则【四二】?乡时丰稔之岁,其人但务偷安,不为远虑,粟麦至贱,不能储蓄,及至凶荒之际,官私俱竭,上下狼狈,何由相救?虽使桑弘羊、刘晏复生,亦无如之何也。今春幸而得雨,麦田有望,朝廷已置饥馑之事于度外,不复以储蓄为意矣,万一天下州县复有灾伤,则何以异于陈、许、颍、亳之民?若饥馑相继,盗贼必兴,此岂可不早为之深虑乎?
  臣愚伏望陛下于天下钱谷常留圣心,特降诏书,明谕中外,应文武臣僚有熟知天下钱谷利害,能使仓库充实,又不残民害物者,并许上书自言。陛下勿以其人官职之疏贱,文辞之鄙恶,一一略加省览,择其道理稍长者,皆赐召对,从容访问以方今食货俱乏,公私皆困,何故而然?如何擘画可使上下丰足?若其言无可取者,则罢遣而已,有可取者,即为施行。仍记录其姓名,置于左右,然后选其中材干出髃者以为转运使、副【四三】、判官及三司使、副、判官。
  仍每至年终,命三司撮计在京、府界及十八路钱帛粮草见在都数闻奏,以之比较去年终见在都数,若增羡稍多,即令勘会,如别无奸巧欺谩及非理赋敛而致增羡【四四】,其当职之人宜量行褒赏,累经褒赏者,即别加进用。若减耗稍多,即令诘问,如别无大故灾伤及添屯军马而致减耗,其当职之人宜量行责罚,累经责罚者,即永从黜废。诚能如此持之不懈【四五】,数年之后,可使天下仓皆有余粟,库皆有余财,虽有水旱蝗蝻之灾及边鄙有急,皆不足忧也。此疏不得其时,附见春末,更须详考。
  上尝问辅臣:「天下金谷几何?」韩琦等具以对,因问:「冗兵之费倍于曩时,何也?」欧阳修曰:「自西事以来,边城广为守备,既增置军额,则岁费益多。」上又问:「祖宗绥怀如此,尚有倔强者?」琦曰:「国家急于息民,故示大体含容之尔。边兵不战久矣,彼觽亦自骄惰,虽时有倔强,盖犬戎之态如此。」此据宝训附见,不审何时。
  初,昭陵复土,韩琦引故事乞罢相守藩,上弗许。去冬托疾继请,上责以终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