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将军韩世忠以所部发平江。
  初,苗傅闻世忠自海道还,以都统司檄命世忠屯江阴。世忠至平江,即诡为好词报傅,以所部残零,人马不多,欲赴行在,傅大喜,许之。是日,张浚大犒世忠及张俊两军,酒五行罢,浚引诸将至后园,屏左右问曰:“今日之事,熟逆孰顺?”众皆曰:“我顺彼逆。”浚曰:“浚若迷天悖人,可直取浚头颅归贼,即日富贵矣。不然,一有退缩,当以军法从事。”众皆诺。
  初,沐阳之溃,世忠部曲皆散,几不能军,浚以其兵少,命前军统制张俊以统领官刘宝二千人借之。世忠发平江,舟行不绝者三十里,军势甚振。浚恐傅等以伪命易置,乃令世忠偏将张世庆搜绝邮传,凡自杭来,悉投之水中。
  己亥,张浚复遣冯轓入杭,移苗傅等,告以祸福,使之改图。先是傅又移浚书云:“朝廷以右丞待侍郎,伊尹、周公之事,非侍郎其孰当之!请速赴行在。”浚报书曰:“自古言涉不顺,则谓之指斥乘舆;事涉不顺,则谓之震惊宫阙。至于逊位之说,则必其子若孙年长又贤,因托以政事,使之利天下而福苍生;不然,谓之废立。废立之事,惟宰相大臣得专之,伊尹、霍光之任是也;不然,则谓之大逆,族诛。凡为人臣者,握兵在手,遂可以责其君之细故而议废立,自古岂有是理也哉!今建炎皇帝春秋鼎盛,不闻失德于天下,一旦逊位,似非所宜。浚岂不知废置生杀,二公得专之,盖其心自处已定,之虽死无悔。呜呼!天祐我宋,所以保祐〖皇帝者,历历可数,出质则金人钦畏而不敢拘,奉使则百姓讴歌而有所属。天之所兴,孰能废之!愿二公畏天顺人,无顾一身利害。借使事正而或有不测,犹愈于暴不忠不义之名而得罪于天下后世也。”初,浚发书及所措置事,皆托它词,未敢讼言诛之,傅等虽闻大集兵,犹未深信。得此书,始悟见讨,奏请诛浚以令天下。始,张浚所部统领官安义,阴与傅合,欲代俊而夺其兵,乃断吴江桥以应贼,浚即令韩世忠屯秀以伐其谋,世忠至秀,称疾不行,造云梯,冶器械,傅等始惧。
  先是秘书省正字冯楫,尝与直龙图阁黄概、军器监叶宗谔密议,欲说二贼令自请复辟,宗谔以为然,因市小舟,欲见浚于平江而不得出。有承议郎、直秘阁范仲熊者,冲之子也,尝为河内丞,留金得归,旧厚王钧甫、冯柔吉二人,讽颜岐荐之,除吏部员外郎。楫问仲熊以钧甫、柔吉之为人,仲熊曰:“钧甫疏,柔吉直。”楫曰:“因此说二将,可乎?”仲熊曰:“军中气盛,未可。”庚子,楫再扣之,仲熊曰:“可矣。近日遣人出问卜,是必有所疑也。”
  辛丑,诏新除礼部尚书张浚责黄州团练副使、郴州安置。
  时两宫音问几不相通,太后遣小黄门至睿圣宫白曰:“早来不得已,已贬张浚。”帝方啜羹,不觉覆羹于手。
  初,苗傅得浚手书,即请绌浚,右仆射硃胜非沮止之,至于五六。及是傅等至都堂见胜非,且言“浚见诋为逆贼,所不能堪,如吕枢密则晓事”,意欲杀浚。胜非见其悖甚,恐生它变,谓之曰:“罢浚兵权而以付吕枢密,必无事矣。”傅意稍解,遂有郴州之命。
  御营都统司统领官苗瑀、参议官马柔吉以赤心队及王渊旧部精锐驻临平,以拒勤王之兵。
  时韩世忠扼秀州,张俊前军在吴江,贼气始沮。节制司参议官辛道宗总舟师,与统领官陈思恭亦自华亭进发。
  吕颐浩军行至平江之北。先是颐浩以所部万人发江宁,道募得三千人与俱,至平江之北四十五里,张浚乘轻舟迓之。道遇小舟,得邮筒,屏人发封,乃浚彬州谪命,浚得之,恐将士观望不尽力,读书曰:“得书,趋赴行在,即日起发。”浚见颐浩,相与对泣,以大计咨之,颐浩曰:“事不谐,不过赤族。颐浩曩谏开边之失,几死宦官之手;承乏漕輓,又几陷穷边;近者仓卒南渡,举室几丧;今日为社稷死,岂不甚快耶!”浚壮其言,颐浩即召其属官李承造于舟中草檄,而浚为润色之。
  初,苗傅闻韩世忠在秀州,取其妻梁氏及其子保义郎亮于军中以为质。硃胜非闻之,乃好谓傅曰:“今当启太后,招二人慰抚,使报知平江,诸人益安矣。”傅许诺。胜非喜曰:“二凶真无能为也!”太后召梁氏入见,封为安国夫人,锡予甚渥。后执其手曰:“国家艰难至此,太尉首来救驾,可令速来。”梁氏驰出都城,遇苗翊于涂,告之故,翊色动,手自悴其耳。梁氏觉翊意非善,愈疾驱,一日夜会世忠于秀州。
  俄而傅等遣使以麻制绶世忠,世忠曰:“吾但知有建炎,岂知有明受!”斩其使,焚其诏。又遣使持麻制授张俊,俊械以送狱。
  冯轓又说王钧甫曰:“此事若了在它人,公何以赎过?”钧甫颇以为然。
  吕颐浩、张浚议进兵,韩世忠为前军,张俊以精兵翼之,刘光世亲以选卒为游击,颐浩、浚总中军,光世分兵殿后。遂以勤王为名,癸卯,颐浩、浚传檄中外。遣迪功郎王彦觉持檄谕江宁府,迪功郎洪光祖谕越州,又遣统制官张道率兵三千人屯湖州安吉县以分贼势。光祖,丹阳人也。
  初,颐浩至平江,张俊见之,涕泣曰:“主上待我辈厚,今日惟以一死报国,日夜望枢密之至以为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