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若即来,是吾立功取富贵之秋也。”边人驰告者十数,禧乃挟李舜举等赴之。大将高永亨曰:“城小人寡,又无水泉,恐不可守。”禧以为沮众,械送延州狱。丙戌,禧、舜举复入永乐城。夏人倾国而至,号三十万,禧登城西望,不见其际。丁亥,夏人渐逼,永亨兄永能,请及其未阵击之,禧曰:“尔何知!王师不鼓不成列。”乃以万人阵城下,坐谯门,执黄旗令众曰:“视吾旗进止。”贼分兵进攻,抵城下。曲珍阵于水际,军不利,将士皆有惧色,遂白禧曰:“今众心已摇,不可战,战必败,请收兵入城。”禧曰:“君为大将,奈何遇敌不战,先自退邪?”俄夏人纵铁骑渡水,或曰:“此号铁鹞子,当其半济击之,乃可以逞;得地,则其锋不可当也。”禧不听。铁骑既济,震荡冲突。时鄜延选锋军最为骁锐,皆一当百,先接战,败,奔入城,蹂后阵。夏人乘之,师大败,将校寇伟、李师古、高世才、夏俨、程博古及使臣十馀辈、士卒八百馀人尽没。曲珍与残兵入城,崖峻径窄,骑缘岸而上,丧马八千匹。夏人遂围城。
  初,沈括奏夏人逼永乐,见官兵整乃还,帝曰:“括料敌疏矣。彼来未出战,岂肯遽退邪?必有大兵在后。”已而果然。
  己丑,帝以疾愈,降京畿囚罪一等,徒以下释之。
  庚寅,辽主谒庆陵。
  壬辰,辽遣使行视畿县民被水患者。
  乙未,诏李宪、张世矩将兵救永乐,又令沈括遣人与夏约,退军,当还永乐地。
  夏人围永乐城,厚数里,游骑掠米脂,且据其水砦。将士昼夜血战,城中乏水已数日,凿井不得泉,渴死者大半,至绞马粪汁饮之;夏人蚁附登城,尚扶创格斗。沈括、李宪援兵及馈饷,皆为游骑所隔。种谔怨徐禧,不遣救。曲珍度不可支,请禧乘兵气未竭,溃围而出,使人自求生。禧曰:“此城据要地,奈何弃之!且为将而奔,众心摇矣。”珍曰:“非敢自爱,但敕使谋臣同没于此,惧蜃国耳。”高永能亦劝李稷尽捐金帛募死士力战以出,皆不听。夏人呼珍来讲和,吕整、景思义相继而行。夏人髡思义,囚之。戊戌夜,大雨,夏人环城急攻,城遂陷。高永能孙昌裔劝永能从间道出,永能叹曰:“吾结发从事西羌,战未尝挫。今年已七十,受国大恩,恨无以报,此吾死所也!”顾易一卒敝衣,战而死。徐禧、李舜举、李稷,皆为乱兵所害;曲珍、王湛、李浦、吕整,裸跣走免;蕃部指挥马贵,独持刀杀数十人而死。夏人耀兵于米脂城下,乃还。
  禧好谈兵,每云:“西北可唾手取,恨将帅怯耳!”中惠卿力引之,故不次用。自灵州之败,秦、晋困棘,天下企望息兵,而括、谔陈进取之策,禧更以边事自任,狂谋轻敌,至于覆没。舜举资性安重,与人言,未尝及宫省事,至是被围急,断衣襟作奏曰:“臣死无所恨,愿朝廷勿轻此贼!”
  庚子,安化蛮寇宜州,知州王奇死之,诏赠忠州防御使。
  丁未,辽主驻藕丝淀;大风雪,牛马多死,赐扈从官以下衣、马有差。
  是月,河溢沧州南皮上下埽,又溢清地埽,又溢永静军阜城下埽。
  冬,十月,戊申朔,沈括、种谔奏:“永乐城陷,汉、蕃官二百三十人,兵万二千三百馀人皆没。”帝涕泣悲愤,为之不食。早朝,对辅臣痛哭,莫敢仰视,既而叹息曰:“永乐之举,无一人言其不可者。”浦宗孟进曰:“臣尝言之。”帝正色曰:“何尝有言!”在内惟吕公著,在外惟赵禼,尝言用兵非好事耳。”初帝之除禧也,王安礼谏曰:“禧志大才疏,必误国事。”不听,及败,帝曰:“安礼每劝朕勿用兵,少置狱,盖为此也。”自熙宁开边以来,凡得夏葭芦、吴保、义合、米脂、浮图、塞门六堡,而灵州、永乐之役,官军、熟羌、义保死者六十万人,钱粟银绢以万数者不可胜计。帝始知边臣不足任,深悔用兵,无意西伐矣。
  辛亥,提举汴河堤岸司言:“洛口广武埽大河水涨塌岸,坏下牌头门,万一入汴,人力无以枝梧,密迩都城,可为深虑。”诏都水监官速往护之。
  甲寅,知延州沈括,以措置乖方,责授均州团练副使,随州安置;鄜延路副都总管曲珍,以城陷败走,降授皇城使。
  乙卯,辽主命耶律华格傅导梁王延禧,加金吾卫大将军。
  乙丑,诏赠永乐死事臣徐禧吏部尚书,李舜举昭化军节度使,并赐谥忠愍;李稷工部侍郎;高永能房州观察使,录其子世亮为忠州刺史;入内高品张禹勤皇城使。各推恩赐赠有差。
  壬申,诏户部右曹于京东、淮、浙、江、湖、福建十二路发常平线八百万缗输元丰库。自熙宁以前,诸路榷酤场率以酬衙前之陪备官费者,至熙宁行免役,乃罢收酒场,听民增直以售,取其价以给衙前。时有坊场钱,至元丰初,法既久,储积赢羡。司农寺请岁发坊场百万缗输中都,三年,遂于寺南作元丰库贮之,几百楹。凡钱帛之录诸司,非度支所主,输之,数益广,欲以待非常之用焉。
  资政殿学士、知太原府吕惠卿加大学士,入见,将使仍镇鄜延。惠卿言:“陕西之师,非唯不可以攻,亦不可以守,要在大为形势而已。”帝曰:“如惠卿言,是陕西可弃也,岂宜委以边事!”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