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月,乙巳,枢密使、户部侍郎高若讷,罢为尚书左丞、观文殿学士。
  帝复欲用狄青为枢密使、同平章事,宰臣庞籍曰:“昔太祖时,慕容延钊将兵,一举得荆南、湖南之地方数千里,兵不血刃,不过迁官加爵邑,锡金帛,不用为枢密使。曹彬平江南,禽李煜,欲求使相,太祖不与,曰:‘今西有汾晋,北有幽蓟;汝为使相,那肯复为朕死战邪!’赐钱二十万贯而已。祖宗重名器如山岳,轻金帛如粪壤,此陛下所当法也。青奉陛下威灵,殄戮凶丑,诚可褒赏。然比于延钊与彬之功,不逮远矣。若遂用为枢密使、同平章事,则青名位已极,万一它日更立大功,欲以何官赏之?且枢密使高若讷无过,若何罢之?不若且与移镇,加检校官,多赐金帛,亦足以酬青功矣。”帝曰:“向者谏官、御史言若讷举胡恢书《石经》,恢狂险无行;又,若讷前导者殴人致死,何为无过?”籍曰:“今之庶僚举选人充京官,未迁官者犹不坐,况若讷大臣,举恢以本官书《石经》,未尝有所选也,奈何以此解其枢密哉!若讷居马上,前导去之里馀,不幸殴人致死,若讷寻执之以付开封正其法,若讷何罪!且陛下既已赦之,今乃追举以为罪,无乃不可乎!”参知政事梁适曰:“王则止据贝州一城,文彦博攻而拔之,还为宰相。侬智高扰广南两路,青讨而平之,为枢密使,何足为过哉!”籍曰:“贝州之赏,论者已嫌其太厚。然彦博为参知政事,若宰相有阙次补,亦当为之,况有功乎?又,国朝文臣为宰相,出入无常;武臣为枢密使,非有大过,不可罢也。且臣不欲青为枢密使者,非徒为国家惜名器,亦欲保全青之功名耳。青起于行伍,擢为枢密副使,中外咸以为国朝未有此比。今青立功,言者方息,若又赏之太过,是复召众言也。”争之累日,帝乃从之,曰:“然则更与其诸子官,如何?”籍曰:“昔卫青有功,四子皆封侯。前世有之,无伤也。”帝既从籍言,后数日,两府奏事,帝顾籍笑曰:“卿前日商量除青官,深合事宜,为虑远矣。”
  是时适以若讷为枢密使,位在己上,宰相有缺当次补;青武臣,虽为枢密使,不妨己涂辙,故于帝前争之。既不得,退,甚不怿,乃密为奏言:“狄青功大赏薄,无以劝后。”又密使人以帝前之语告青,又使人语入内押班石全彬,使于禁中自颂其功,极言青与孙沔褒赏太薄。帝既日闻之,不能无信,于是两府进对,帝忽谓籍曰:“平南之功,前者赏之太薄,今以狄青为枢密使,孙沔为副;石全彬先给观察使俸,更俟一年除观察使;高若讷迁一官加近上学士,置之经筵;召张尧佐归宣徽院。”声色俱厉。籍错愕,对曰:“容臣等退至中书商议,明日再奏。”帝曰:“只于殿门閤内议之,朕坐于此以俟。”籍乃与同列议奏,皆如圣旨。复入对,帝容色乃和。因诏:“军国大政、边防重事,候前殿退,请对后殿,先一日具所陈以闻。”故事,枢密使罢,必学士院降制,及罢若讷,止命舍人草词,后遂为例。
  丙午,诏判河阳、宣徽南院使张尧佐归院供职。
  丁未,以枢密直学士、给事中、知杭州孙沔为枢密副使。沔行至南京,召还。
  以给事中、知桂州余靖为工部侍郎。时御史梁蒨倩数言靖赏薄,孙沔既与狄青继践二府,故靖亦加秩。
  戊申,诏曰:“闻诸路转运使多掊克于民,以官钱为羡馀,入助三司经费,又高估夏秋诸物,抑人户输见钱,并宜禁绝之。”时三司常责诸道羡馀,淮南转运使张瓖独上金九钱,三司怒,移文诋之甚急。瓖以赋数民贫为对,卒不能夺。
  戊午,翰林学士承旨王拱辰言:“奉诏详定大乐,比臣至局,钟磬已成。窃缘律有长短,磬有大小。黄钟九寸最长,其气阳,其象土,其正声为宫,为诸律之首,盖君德之象,不可并也。今十二钟磬,一以黄钟为率,与古为异。臣亦尝询阮逸、胡瑗等,皆言依律大小,则声不能谐。臣窃有疑,请下详定大乐所,更稽古义参定之。”
  辛酉,知谏院李兑言:“曩者紫宸殿阅太常新乐,议者以钟之形制未中律度,遂斥而不用,复诏近侍详定。窃闻崇文院聚议,而王拱辰欲更前史文义,王洙不从,语言往复,殆至喧哗。夫乐之道,广大微妙,非知音入神,岂可轻议!阮逸罪废之人,务为异说,欲规恩赏。朝廷制乐数年,当国赋匮乏之时,烦费甚广;器既成矣,又欲改为,虽命两府大臣监议,然未能裁定得当。请以新成钟磬与祖宗旧乐参校其声,但取谐和近雅者合用之。”洙既与瑗、逸更造钟磬,而无形制容受之别,又数劝帝用新乐于南郊,而议者多以为非,后亦不复用。
  癸亥,御史中丞王举正罢为观文殿学士、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初,狄青迁枢密使,举正力争之,既不能得,因请解言职。帝称其有风宪体,遣使就第赐白金三百两,而有是命。
  以翰林学士孙抃权御史中丞。谏官韩绛论奏抃非纠绳才,不可任风宪。抃即手疏曰:“臣观方今士人,趋进者多,廉退者少,以善求事为精神,以能讦人为风采,捷给若啬夫者谓之有议论,刻深若酷吏者谓之有政事;谏官所谓才者,无乃谓是乎!若然,臣诚不能也。”帝察其言,趣令视事,且命知审官院。抃辞以任言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