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李生黄瓜;采叹曰:『李生黄瓜,民皆无家;乱其至矣』!常州五牧镇农家陈姓者,其壁上日影中见行人来去不绝,长不盈尺,头面须发手足毕具,或持兵器、或车骑冠履、或甲冑;最后一人衣黄袍、冕旒,乘辇,群力士拥卫之:观者如堵,一月始灭。

  是日,钦天监奏『帝星下移』,诏百官修省;而群臣饮酒高会如太平时。

  徐鼒曰:「传信录」谓:『群臣高会知太平时』。其言或未信乎?鼒闻之京师父老曰:『正阳门外黎园馆,自成入彰义门,始踉跄散』。然则范门闻钟,事倘不谬。

  明封诸将。

  诏封总兵吴三桂平西伯、左良玉宁南伯、唐通定西伯、黄得功靖南伯,给敕印;刘泽清、刘良佐、周遇吉、高杰以下予级有差。

  明福、周、潞、崇四王南奔。

  先是,诏谕诸藩捐赀守国;乃往往寇未至而长史、推官倡议远遁。有韩王、益王者,亦弃藩他避,谕令回国。

  徐鼒曰:特书何?为南都议立张本也。

  闯贼陷明大名府,兵备副使朱庭焕死之。

  庭焕,单县人,崇祯甲戌(一六四三)进士,以知府累迁兵备副使。知时势将倾,托其幼子于镇江知府钱良辅。贼将刘宗敏传牌至,庭焕碎其牌,励众戍守。城陷,贼缚庭焕大木上射之;骂不绝死,合家殉焉。

  明命襄城伯李国祯提督城守(考曰:「传信录」、「燕都日记」以襄城伯李国祯提督城守为初四日事。「北略」记于初二日,又注于初五日)。

  国祯有口才,数言兵事。先是,请于京营外选练,俸粮增给岁费二十余万,乞御书营额;明帝亲书「共武堂」赐之。京师外城庳薄,自左安门迤西,无复新河之阻。御史儁裴希请挑窝坑限马足,于总监协三臣内分一人专任外城;国祯请率所领当新桥南之冲,明帝以为能。癸未(一六四三)八月,使代恭顺侯吴维英总督京营戎政。贼既逼,明帝问曰:『卿平日言强兵足饷,今日奚若』?应声曰:『臣兵未尝不强,皇上无饷耳』!每召对,大臣多跪奏;国祯立语睨视,几无人臣礼。被命督练兵守门,国祯日坐西直门;兵无主帅,亦无实籍,贼至遂溃。

  徐鼒曰:予始读陈济之「再生记」谓:『国祯为贼所逼,作诗痛哭服药死』;又无名氏「燕都记」谓:『国祯见自成,以头触地争三大事;闯从之。斩衰送葬毕,缢死』:以为言不谬也。长读「魏禧集」,力辨其非。后读乾隆四十一年大学士舒赫德、于敏中奏采访明季殉节事,有『李国祯误国辱身』;而谷应泰「纪事本未」乃谓:『其激烈殉义,足见野史之冒滥难凭』云云。疑野史中无纪其实者矣。晚得钱■〈甹只〉「甲申传信录」读之,委曲详尽,载之以为丹书焉!

  癸巳(初五日),明李建泰兵溃于河间。

  建泰病甚,兵遂溃。戊戌(初十日),宁武报至,京都大震。程源谓魏藻德曰:『建泰何为尚住河间?其标下总兵马稔有兵万人,令速赴居庸与唐通协守,犹可镇抚万一』。不听。

  徐鼒曰:曰溃于河间何?罪建泰之逗留也。出师四旬矣,犹在河间乎!赤眉之众已踏破乎长安,高克之师犹逍遥乎河上。「易」曰:『弟子舆尸』;使不当也。

  闯贼陷明河间,知府方文耀死之。

  文耀,龙溪人,以郎中擢知河间府。城陷,不屈;贼杖之,骂不绝死。

  徐鼒曰:诸书不载河间陷日,书于兵溃河间后何?蒙河间之事而类书之也。「北略」纪南宫知县彭士宏殉节事,亦不载城陷日。附记于此:『贼长驱畿南,所至款附。士宏励众城守,众谓邑小不支;士宏曰:「击贼不胜,死亦瞑目」。众环泣曰:「如生灵何」?士宏知人心已去,绯衣坐堂上。贼入,问「何不备糗粮」?士宏骂曰:「我朝廷官而为贼备粮乎」?贼怒斩之』。

  明设黄绫册,募百官蠲助;封疆重犯许蠲赎。

  吏部尚书李遇知议以勋戚世臣加爵、大小诸臣谕奖,各捐助饷银;在狱犯官如曾缨、董象恒、侯恂、王志举、王永祚、陈睿谟、郑三阳凡七人,充饷赎罪。

  徐鼒曰:予少时读野史,谓京师戒严,帝不发内帑,守城兵人给钱二十;令妓家出银五钱,百金之家亦出银五钱,人心益离。后自成入京,取银十七库:窃怪思宗之多藏厚亡也。继读某氏「崇祯遗闻」曰:『熹宗在位七年,帑藏悬罄,将累朝所贮银瓮、银碗、尊鼎重器输银作局倾销,故饷银多有「银作局」三字者。甲申(一六四四)春,廷臣请动内帑。夫内帑惟承运库耳。钱粮解承运库者,一曰金花、二曰轻赍;金花银所以供后妃金花及宦官宫妾赏赉,轻赍银以为勋戚及京卫武臣俸禄。承运库外有甲乙等十库贮方物者也,天财库贮钱者也,古今通籍库贮书、画、符券、诰命者也,东裕库贮珍宝者也,外东库亦贮方物,无金银也。城破,惟东裕库珍宝存耳,安有所谓十余库积金者?而纷纷谓怀宗不发内帑者何哉』?予始信野史之诬,而又怪数百年之积累何匮乏若是也!及观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