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之众奔逸并力于桂林也,传令全州傅城者无急攻。令未至而全州已下,乃令己军过全州者,急过毋入;双礼诸军亦出城合进。时张胜、郭有名已至严关,与定国军相距十里;约曰:『敌至则举炮传警』。薄暮闻炮,诸军欲赴之;定国曰:『无庸』。俟之寂然。盖有德遣救全州之兵见明兵已营关上,旋退去也。明日王师至关下,胜传炮;定国令诸军蓐食传麾。甫交锋,象偾归;定国斩驭象者,诸军奋勇前进,象亦突阵。王师大奔,死亡不可胜计。天大雷雨,横尸遍野,追及于大榕江。有德入桂林,闭城而守;忽见明兵营城北山颠,守陴者惊溃。有德奔入府中,怅然无一言;久之,谓其妻曰:『不幸少入军中,漂泊铁山、鸭绿间,冀垂名竹帛;及大将军(考曰:谓毛文龙;事详「明史」)以忠受戮,归命本朝,爵以亲王、锡之藩社。受恩深厚,有死而已。若辈早自为计』!其妻曰:『毋虑我不死;第儿曹何罪,亦遭此劫乎』?属子庭训于老妪,泣而送之曰:『苟得脱,度为沙弥;无效乃父一生作贼,下场有今日也』。与妾同就缢。有德纵火自焚死,家口百二十人皆遇害;庭训寻死于安隆(考曰:有德遗一女,名孔四贞;详「国史」「逆臣」「孙延龄传」及某氏「四王合传」)。降将陈邦傅及其子曾禹被获送贵州,孙可望数其劫驾、害从官、杀焦琏之罪,剥皮戮之。其曾盛、祖秘希、孔承先、孙龙、孙延世、董英、袁道先等,并为定国所诛。

  庚辰(十一日),明兵复取永州;是日,黄务四塞。

  我守将纪国相、邓胤昌、姚杰等数十人皆被杀。

  孙可望杀明山东道御史李如月。

  如月,东莞人。可望之杀叛将陈邦傅并其子曾禹也,去其皮,传尸至安龙。如月疏劾可望不请旨擅杀勋镇,有不臣心,罪同莽、操;又请加邦傅以恶谥,俾为不忠者戒。疏入,王知可望必怒,留不发;召如月入,谕以『谥本褒忠,无恶谥理;小臣妄言乱制』!杖四十,除名;意将以解可望也。可望辄大怒,遣人至所执如月至朝门外,抑之使跪。如月向阙叩头,大呼太祖高皇帝;又极口骂。乃剥其皮,断其首及手足;揎草于皮,纫而悬之市。

  徐鼒曰:叛将也,而名曰勋;伏诛也,而请加谥!名不正而言不顺,有如是乎?『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如月有焉。

  明刘文秀复取叙州。

  文秀善抚士卒;蜀人闻其至,所在响应。诸郡邑为吴三桂所克者,次第失陷。战于叙州,被围数重;三桂走绵州。

  明刘文秀复取重庆。

  我都统白含贞、白广生兵败,被擒。三桂敛军退守保宁。

  徐鼒曰:书之曰明李定国、明刘文秀何?进之也。二人起家扰攘之中,卒能束身归正,感激驰驱,图存危难;人臣之义,盖无愧焉!吾故表出之,以告夫勋戚大臣之忘其君者。

  我大清命敬谨亲王尼堪、贝勒屯齐进征楚、粤。

  明封李定国为西宁王、冯双礼为兴国侯。

  方捷书发自桂林,其人穷日夜易马而奔。既至贵阳,直入殿墀,下马卧地不能起;灌以汤药乃苏,探怀中出捷书。于是大宴三日;可望题请封定国为西宁郡王兼行军都招讨、冯双礼为兴国侯,遣检讨方于宣、中书杨惺光赍敕犒军,行有日矣。而诸军之入楚与蜀也,独可望之护军称驾前军者不发。驾前军者,固选锋;闻桂林之捷,生妒心,曰:『北兵本易杀,我辈独不得一当』!又定国多取金帛,上所卤获,惟孔有德金印金册、人■〈艹浸〉数捆,官库财物估价仅盈万。冯双礼以是不服,密启可望,言『定国专,后恐难制』。诸往来使命者又多增饰喜怒,谓定国闻郡王封,滋不悦曰:『封赏出自天子,奈何以王封王』?于是可望益忌定国矣。

  明封刘文秀为南康王(考曰:李定国、刘文秀之封,「纪略」载于三月出兵时;误也。今以「行朝录」考之,定为赏功事)。

  八月,明兵复取夷陵。

  明建极殿大学士朱天麟卒。

  天麟奉命经略,兵未集,而王师逼南宁,仓皇随扈;比至广南,而王已幸安隆。天麟病剧,不能入觐,于是月十八日卒于广南之西坂村。荫一子中书舍人,谥文靖。

  明朱成功兵犹在漳州。

  我巡抚宜永贵初接塘报称马逢知所向无敌,以为旦夕围解。迨闻逢知入城被困,乃以舟师攻厦门牵制之;与成功将陈辉遇于崇武而败。成功急攻城,逢知虞内变,令所部兵杂守;埤堵随坏随筑,久未克。时秋霖盛涨,成功塞镇门山激水灌之。城中食尽,人相食,枕藉死者七十余万。门巷洞开,落落如游墟墓,馋鼠饥乌白昼蹲几上。解围后,存者才一、二百人(考曰:「行朝录」:『有土人素慷慨,率妻子一恸而绝。邻舍儿窃煮食之,见肠中累累皆故纸,字画隐然可辨;邻舍儿亦废箸而绝』。「台湾外纪」云:『有公姑欲杀其媳;媳逃归,告父母。父母曰:「吾生汝且不得食,反与彼邪」!杀其女食之。独一家舂米粉成块,抹以泥;更深糊食之,得不死。守道周亮工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