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佯醉,即席杀之。

  李成栋杀明大学士朱由■〈木艺〉。

  由■〈木艺〉,宗室子;崇祯壬午举人,为广东教谕。丙戌(一六四六),充乡试同考官。历官翰林院侍读入阁,出自王命。成栋诬以他事捕系狱中,杀之。

  徐鼒曰:不曰明李成栋杀某某何?不与其为明臣也。绝之于明,则专杀之罪无庸诛矣。

  壬申(十三日),明大学士朱天麟罢,召黄士俊、何吾驺入阁。

  大兵之未入广西也,陈邦傅尝通款于我大清,以是为李成栋所轻。邦傅又以浔、庆、南、太四郡未经薙发,自侈为功;故袁彭年、李元胤尤恶之。科道诸臣希二人意,以攻击邦傅为事;给事中金堡尤力,尝劾邦傅十可斩,马吉翔、庞天寿、严起恒、王化澄并与焉。吉翔气焰方张,至是颇惧,尽谢诸务;化澄、起恒并疏乞休。由是,堡直声大振。诸轻剽喜事者,自元胤、彭年以下,少詹事刘湘客、给事中丁时魁、蒙正发咸与交欢。湘客通文墨,由荐举入仕,受知于瞿式耜;贪狡多智,时魁辈动必咨之。时魁起家进士,富而好利。堡清贫,衣食皆资二人,故称莫逆交。正发依倚诸人,听受指挥:而皆以元胤为归,故当时有假山图五虎号。假山图者,绘假山一座,朝官数百人,有首戴者、肩负而手托者、仰望远听指点而话言者、惊恐退避两手掩耳而疾走者。又谓之假虎邱,以彭年为虎头、时魁为虎尾、正发为虎喉、湘客为虎皮,堡最可畏为虎牙。堡与时魁相继攻起恒、吉翔、天寿无已;太后召天麟面谕曰:『武冈之危,赖吉翔左右之』。令拟旨严责堡等。天麟为两解之,卒未尝罪言者;而彭年辈怒不止。然是时党分吴、楚两局:彭年等为楚党,既结元胤以自固;而天麟暨起恒、化澄、督师堵胤锡、吏部尚书晏清、户部尚书吴贞毓、给事中张孝起、吴其、洪士彭等自恃广西扈从旧臣,诋反正诸臣曾事异姓,亦内结马吉翔、外结陈邦傅,所谓吴党也。王知群臣水火甚,令盟于太庙;然党益固,不可解。邦傅怨堡,因疏言:『皇上两三年流离颠沛,今日即次稍安,何议论纷纷若是?堡谓臣无将无兵,请即令监臣军,观臣十万铁骑。且堡昔官临清,尝降贼污伪命』。疏入,天麟抵几笑曰:『道隐善骂人,今亦遭人骂也』。因拟旨:『金堡辛苦何来?实所未悉。所谓监军,可即集议』。盖用杜甫「辛苦贼中来」语。堡固未尝降贼,见之大恚愤。时魁即鼓言官十六人于是日晨诣阁,诋天麟曰:『堡论邦傅,即令之监其军;若请其头,亦即与邪』?相与登殿陛,大哗曰:『吾辈不复仕矣』!弃袍服,掷印庭中,白衣冠联袂出。王方坐后殿,与太仆马光追叙五年前永州被难事。闻之大惊,两手交战,茶倾于衣;急命天麟取还所拟旨,谕诸臣供职。天麟即日辞位,慰留再三,不可;陛辞,叩头泣。王亦泣,曰:『卿去,予益孤矣』!时魁等论之不已,乃并其弟大行人天凤、子御史日生、中书月生皆坐斥。

  天麟既去,召旧辅黄士俊、何吾驺入直。吾驺寻罢,化澄亦去。王复召天麟,力辞不赴;上言:『今国势累卵,路人皆知。而建言者绝不问一人一事,掉头以争曰:「我古遗直也」。今而后请勿以四方无利害者执为极重大事,主上为社稷忧则忧之』。其言盖为堡等发也。

  戊寅(十九日),我大清兵克南昌,金声桓、王得仁伏诛;明前大学士姜曰广死之。

  初,声桓、得仁之主坚壁也,恃粤师之为援耳;而书记所草乞师表,但陈胜状,不告急。比闻江事危,王命李赤心由吉安、李成栋再出庾岭。赤心逗留不进;成栋军亦屡挫,不敢逾梅关。南昌粮尽,斗米需八十金,人相食;乃尽出居民。王师知城中无足忌,遂以余暇旁收郡县。正月大雨连旬,城多坏。声桓部将汤执中守进贤门,约内应。王师乃佯攻得胜门,炮声震三百里,声桓、得仁齐赴救;而奇兵已从进贤门梯垒以登,城遂陷。声桓自投于城之东湖死,宋奎光、刘一鹏、郭天才巷战死。得仁短兵突得胜门,三出三入;已而被获,磔杀之。曰广赋绝命诗六章,投偰家池死;一家从死者三十余人。

  方曰广之初应声桓、得仁之请也,邀隐士汉儒裔与俱,力辞;既受事,又邀之,乃入谒。曰广问事当若何?不答;固问之,则曰:『明之所以亡天下者,非左与闯邪?金则左孽、王乃闯枝,公与侯安所授之哉!十月间年号两易,名虽归明,实叛清耳!今擅除爵、杀人、筦刑权,若明有主而不待命,是僭也;若不奉隆、永而为之,是伪也。僭与伪「春秋」所不许,而公与之同事,后世且以公为何如人?今两人内相猜忌,公能亲于建武之与豫国乎?能则揽其兵权,退称旧辅,缟素待罪以告天下,令其惭而听我;不能则引身而退,归耕浠水之阳,毋从叛乱!夫人居美名,天道所忌也』。曰广沉吟无以答。在围城中,徘徊太息,思其言而悔不能用也。

  臣鼒曰:曰广持躬端正,非拨乱才。议者见金、王举事不成,因以咎曰广之不智。嗟乎!国事去矣,忠臣之谊,苟有其会,则且几于万一;岂暇计及他哉!善乎全祖望之言曰:『当金、王突起,托名故国,奉迎旧辅,而谓可以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