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诸军务(甲申三月以前事,详「纪传」)。京师陷,史可法遣人约勤王,继咸率师至安庆,而福王监国诏至。继咸虑良玉左右无正人,必生异议,亟致书言福王伦序之正,邀同入朝。良玉得诏,果不拜;闻继咸言,开读如礼。既晋四镇伯爵,继咸入见,面陈『封爵以劝有功,无功而伯,则有功者不劝;跋扈而伯,则跋扈者愈多』。王深然之。继咸又言:『皇上即位之初,虽以恩泽收人心,尤当以纪纲肃众志。盖君德刚毅为先,不可使太阿倒持。窃虑冬、春之间,淮上未必无事;臣虽驽,愿奉六龙为澶渊之行』。王有难色。阁臣姜曰广曰:『所言非遽为此事,要不可不存此心』。又诣榻前密奏曰:『左良玉虽无异图,然所部多降将,非孝子顺孙。陛下初登大宝,人心危疑,臣当驰还汛地』。王是之。继咸赴阁,责史可法不当封高杰等。疏陈致治守邦大计,言『金陵之界限在大江,而淮南、江北为之屏蔽;金陵之咽喉在浔阳,而湖南、襄、樊为之门户。今淮南、江北无恙也,叛将溃兵盘踞其间,小民嚣然,丧其乐生之心,此不可不加意措置。湖南新经丧乱,千里蒿莱,宜遣重臣抚治:选补廉吏、缉和难民、招徕商贾,通巴蜀、黔、粤之货。襄阳为古今必争之地,必设重镇;重镇必宿兵,兵必责饷,修城置器诸费不赀,皆不可不早计也。夫襄、樊守,则可由宛、叶以图关中;淮南、江北守,则可由归德以图河南,亦可由彭城以图河北:攻守之大势如此也』。又言:『致治必先得人。高宗知李纲、赵鼎之贤而不能用、用而不能信,而以汪伯彦、黄潜善、秦桧、汤思退诸小人参之,以致主势日卑、亲耻不雪,其得偏安一隅犹幸耳!国难虽殷,老成未谢。以臣所知,若刘宗周、吴甡、黄道周、杨廷麟、叶廷秀诸人,著名先朝;至今思其议论于后之祸败灼如蓍龟,使先皇早用其言,岂有今日』!马士英以为刺己,深恨之。会湖东巡按御史黄澍监良玉军,挟其势劾士英罪可斩;士英遣缇骑逮之,澍乃阴讽将士哗。继咸为留江漕十万石、饷十三万金给之,且代澍申理。刘泽清之诬奏姜曰广也,继咸又驰疏申辨。士英愈怒,欲败坏其事;凡所陈奏及题用监司郡县官,悉停寝。而阮大铖在兵部,于继咸奏调部将,必俟行贿方给敕印;由是诸将愈解体。

  先是,楚将杨国栋、张先璧、黄朝宣等溃卒数万人劫掠蕲、黄间,继咸阴以恩抚之,使无为良玉用;疏请湖南总督速莅任,收士卒心。而士英不听,令良玉镇全楚;良玉得尽收先璧等军,其势愈张。继咸贻书朝臣:『左兵不可不备,宜稍加督抚权,示相维势』,士英终不省。继咸乃因贺元旦,上疏曰:『元朔者,人臣拜手称觞之日,陛下当以为尝胆卧薪之时。念大耻未雪,宜以周宣之未央问夜为法,以晚近长夜之饮、角抵之戏为戒。省土木之工,节浮淫之费;儆谕臣工,后私斗而急公仇。臣每叹三十年来,徒以「三案」葛藤不已;「要典」已经焚毁,何必复理其说?书未进,亟寝之;书已进,亟毁之。至王者代兴,从古亦多异同:平、勃迎立汉文,不闻穷治朱虚之过;房、杜决策秦邸,不闻力究魏征之非。固其君豁达大度,亦其大臣公忠善谋,翊赞其美。请再下宽大之诏,解圜扉疑人之囚,断草野株连之案』。王降旨俞其言。而士英等方以「要典」排善类,益不喜;裁其饷六万,军中有怨言。继咸争之不得,因力求罢;又不许。

  徐鼒曰:书继咸请罢何?伤良臣之失职也。以良玉之骄悍,而继咸能驯扰之;非特忠义感动激发,亦其才足以驭之也。使当日畀以重权,收集溃散,则朱浮能御彭宠、温峤可制王敦;何至以石头之师兴晋阳之甲哉!所由太息痛恨于马、阮也。

  明礼部尚书顾锡畴罢。

  御史张孙振,逆案人也。劾锡畴险邪;以其请削温体仁谥而谥文震孟也。命致士去。

  明命于苏州织造大婚冠服。

  徐鼒曰;常事耳,何以书?讥侈也。箕子曰:『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举一端而其它可知矣』!

  丁卯(十四日),明荫方孝孺裔孙五经博士。

  明殉难山西巡抚蔡懋德子方疏请恤典,不许。

  时恤典滥行:前蓟辽总督吴阿衡以饮酒不能军遇害,谥忠毅;顺天巡抚陈祖苞以不堵隘口下狱死,复元官;济南巡抚宋学朱以城破无下落,赠大理寺少卿;他不可悉数。而方熺为父请恤;谓其纵贼渡河,一死莫赎,竟不许。论者谓懋德家贫所致也。

  明赠伏法太监刘元斌、王裕民祭葬,予逆案徐大化、徐景濂、刘建元等恤典。

  徐鼒曰:系之不许蔡懋德恤典后何?同时事也。彼不恤而此之恤,颠倒错乱之政,古未有若是之甚者也。吴阿衡、陈祖苞之恤何不书?曰犹有辞也,且不胜书也。

  明命太监高起潜安抚高杰将士,驻扬州。

  李本深等闻得功向扬州,弃汛奔还;王命起潜驻扬州安抚。杰妻邢夫人虑稚子之孤弱也,知史可法无子,欲以其子元爵螟蛉之;可法不欲。或献策曰:『渠高氏,有高监在;公盍主盟,令父其父而子其子』!次日,邢夫人设宴,将吏毕集;起潜忻然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