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未能取河东,犹太宗之未能取幽、蓟。而太祖之不尽锐于偏方,亦犹太宗之不穷其力于北伐也。时之未至,圣人不能先时而强为;时之既至,圣人不能后时而不为。此平河东必在于太平兴国之四年,而太祖之规模宏远,迟之数年,其终亦必能取幽、蓟也。
  唐主遣其弟吉王从谦来贡。唐查元方掌从谦笺奏。上命卢多逊宴从谦于馆。多逊奕棋次,谓元方曰:『江南竟如何?』元方敛衽对曰:『江南事大朝十余年,极尽藩臣之礼,不知其他。』多逊愧谢曰:『孰谓江南无人!』
  八月,灵武节度使冯继业请举族内徙,以继业为静难节度使。
  九月乙巳朔,幸武成王庙。朝廷择可使代冯继业者。时考功郎中段思恭知泗州,上以思恭尝有功眉州,乃召赴阙,命知灵州,厚赐遣之。思恭既视事,矫继业之失,悉心绥抚,夷落安靖。周访利病,多所条奏,甚得吏民之情。
  十月己亥,上燕藩臣于后苑。酒酣,从容谓之曰:『卿等皆国家宿旧,久临剧镇,王事鞅掌,非朕所以优贤之意也。』前风翔节度使兼中书令王彦超喻上旨,即前奏曰:『臣本无勋劳,久冒荣宠。今已衰朽,乞骸骨归丘园,臣之愿也。』前安远节度使武行德、郭从义、白重赞、杨廷璋等自陈攻战伐阅及履历艰苦。上曰:『此异代事,何足论也!』庚子,以行德为太子太傅,从义为左金吾卫上将军,彦超为右金吾卫上将军,重赟为左千牛卫上将军,廷璋为右千牛卫上将军。
  富弼曰:艺祖临轩之初,一岁之內,下泽潞,平扬州,威令之行,如破竹之势,则其余藩镇,自是束手而听命矣。又于樽酒之间,酬对之际,折其气,伏其心,罢节旌,授环卫,謦欬之易。其故何哉?御得其道故也。周世宗号为英武之君,而藩臣来朝。喜见于色。推此,则知五代纲纪之不立也。太祖、太宗圣圣相承,修明宪度,肃清寰宇。太宗一言,谓稍闻愆负,无矜恕之理,人人皆务检身。御臣之术如此,所以致天下几二百年,无鸡鸣犬吠之警。
  太子太傅王溥迁太子太师。入谢。上顾曰:『溥十年作相,三迁一品,福履之盛,近世所未有也。』十一月庚申,回鹘、于阗皆遣使来贡方物。庚午开宝三年【唐国、吴越,漳泉奉正朔;南汉天宝十三年,北汉广运二年。】春正月辛酉,诏诸州察民有孝弟彰闻、德业纯茂者,满五千户,听举一人。或有奇才异行,不限此数。所举得实,等级加赏,不如诏者罪之。
  三月,权知贡举扈蒙擢进士张珙等合格者八人。以忠武节度使王审琦镇寿春凡八年[2],岁得租税,量入为出,未尝有所诛求,民颇安之。所部邑令以罪停其录事史,幕僚白令不先谘府,请按之。审琦曰:『五代以来,诸侯强横,令、宰不得专县事。今天下治平,我忝守藩,而部内宰能斥去黠吏,诚可赏也,何按之有?』闻者叹服。辛亥,以处士王昭素为国子博士致仕。昭素少笃学,有志行。时方治所居室,积木墙间,有穿窬者为木所碍不得入,昭素觉之,尽室所有掷于外,谓盗曰:『汝速去,恐捕者至!』盗惭,委物而遁,由是邑无盗。著《易论》三十三篇,学者多从之游。上闻其名,召见便殿,时年已七十余。上问曰:『何以不仕,致相见之晚?』昭素谢不能。上令讲《乾卦》,至『九五,飞龙在天』,则敛容曰:『此爻正当陛下今日之事。』引援证据,因示谏微旨。上甚悦,即访以民事。昭素所言诚实无隐,上益嘉之。又问治世养身之术,昭素曰:『治世莫若爱民,养身莫若寡欲。』上爱其语,常书屏几间。
  吕中曰:处士非讲官也,而得以召见便殿;非经筵也,而得讲《易》。太祖之好学也如此。古今言《易》者失之拘:在陛下则为『飞龙在天』,在臣下则为『利见大人』,善言《易》者莫如昭素。古今言阴阳者失之泥:公事未判时属阳,已判时属阴。善言阴阳者莫如张咏,可以暗合伊洛之说矣。
  夏四月辛未朔[3],日有食之。诏诸州两税折料物,非土地所宜者勿得抑配。凡丝绵、绸绢、麻布、香药、毛翎、箭笥、皮革、筋角等,所在约支二年之用,勿得广有科市,以致烦民。
  秋七月,诏民诉水旱灾伤者,夏不得过四月,秋不得过七月。壬子,诏曰:『吏员猥多,难以求其治;奉禄鲜薄,未可责以廉。与其冗员而重费,未若省官而益奉。西川管内州、县官,宜以口数为率差减其员。旧俸月增给五千。天下州、县官,宜依西川例省减员数。』
  吕源曰:官有定员,禄无虚授。汉光武中兴,减损吏职。太祖肇建皇基,以新造之宋,不顾人情悦否,并省吏员,与光武中兴减损之意亦同也。仁宗时,已患三人共一员缺,职事不理。富弼等论,且革其弊。因循至今,又几百年矣。今岂止三人头一缺哉!官冗弊甚,刬革之方,不可缓也。
  八月庚寅,李谦溥为济州团练使。谦溥在隰州十年,敌人不敢犯其境。有招收将刘进者勇力绝人,谦溥抚之甚厚。常往来境上,以少击众。北汉人患之,为蜡弹封书以间进,遗其书道中。赵赞得之以闻。上令械进送阙下。谦溥召诘其事,进伏于廷请死。谦溥曰:『我以举宗四十口保汝矣!』即上言:『进为北汉人所恶,此乃反间也!』奏至,上悟,遽令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