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谯门大索,必获。盖斯等妖术未能遽出府门也。”公如请,戒众兵曰:“凡遇非衙中旧有之物,即以斧斫之。”既周视无有。最后于马院旁一卒曰:“旧有系马柱五枚,今有六枚,何也?”亟斫之,即大呼,乃人尔。遂获妖人。

章子厚少年未改官,蒙欧阳公荐馆职。熙宁初,欧公作《史照岘山亭记》以示子厚。子厚读至“元凯铭功于二石,一置兹山,一投汉水。”子厚曰:“今饮酒者,令编札斟酒亦可,穿衫着带斟酒亦可,令妇环侍斟酒亦可,终不若美人斟酒之中节也。‘一置兹山,一投汉水’亦可,然终是突兀,此壮士编札斟酒之礼也。惇欲改曰‘一置兹山之上,一投汉水之渊’,此美人斟酒之体,合宜中节故也。”文忠公喜而用之。

王荆公知制诰丁母忧,已五十矣。哀毁过甚,不宿于家,以藁秸为荐,就厅上寝于地。是时,潘夙公所善,方知荆南,遣人下书金陵。急足至,升厅,见一人席地坐,露颜瘦损,愕以为老兵也,呼院子令送书入宅。公遽取书,就铺上拆以读。急足怒曰:“舍人书而院子自拆可乎!”喧呼怒叫。左右曰:“此即舍人也。”急足皇恐趋出,且曰:“好舍人!好舍人!”

  欧阳文忠公在两禁,因赴李都尉家会,至五鼓,传呼呵殿而归。至内前,禁中讶趋朝之早,呼欧公官,使人密觇之,知赴李氏集方归。明日,出知同州。执政留之甚力,以修《唐书》为言,方不行。

  光州有村民毕姓兄弟二人,养母佣力,又雇二人担粪土,得钱以养母尽孝道。一日,至食时雇者不至。兄弟惶惑,夜无母饭,不知所为。遂各担箩遍村求售担物,无有也。念母过时未食,茫然四顾,力乏枕担于杏山观前左。忽一道士自观中呼二人,问其困睡状,起对以曲折。道士曰:“我政欲淘厕,汝能从我?”至观中,因指示其处。二人共淘之,皆若器皿;既视之,皆金器,两担光彩烂然。二人亟寻适来道士,已不复见。问观中无此色人,因担以示观主,闻之于官。太守曰:“此汝得之物,官难取也。”尽以给之。二人变其业,尽以置田,遂为富人。教子读书,京中进士第。京生二子,之才、之翰皆为郡守。天之报施昭显如此。

  石曼卿与刘潜、李冠为酒友。曼卿赴海州通判,将别,语潜曰:“到官可即来相见,寻约痛饮也。”既半载,往见。到倅厅门,其阍者迎谓曰:“自此入客位,勿高声也。”既见谒者,问知无官,请衣襕郭。潜曰:“吾酒友也。”典客者曰:“公勿怒,既至此,无复去之理,我为借以衣。”不得已衣之。坐几两时,胸中不胜愤。典谒者言:“通判歇息,未敢传。”坐几三时,馁甚。忽报通判请,赞者请循廊。曼卿道服仙巾以就坐,不交一言,徐曰:“何来?”又久之曰:“何处安下?有阙示及。”一典客从旁赞曰:“通判尊重,不请久坐。”潜大怒索去。云:“献汤。”汤毕,又唱:“请临廊。”潜益愤,趋出。曼卿曳其腰带后曰:“刘十,我做得通判过否?扯了衣裳,吃酒去来!”遂仍旧狂饮,数日而罢。

  蒋希鲁守苏州,时范文正守杭州,极下士。王荆公兄弟时寄居于杭,平甫尚布衣少年也。一日,过苏见希鲁,以道服见之。平甫内不能平,时时目其衣。希鲁觉之,因曰:“范希文在杭时,着道服以见客。”平甫对曰:“希文不至如此无礼。”

  诸先生者,失其名,杭州人。举进士,当赴礼部间,遇异僧慈上座传以《易》数云:“《易》有三术:上者不可言:中者犹足了死生,证心地;下者知象数休咎。”且言:“子当传吾术,足以资身,不必仕宦,盖子命薄也。”遂授其术,尽验,遂不复就省试。又以授其子,亦验。慈上座者别去曰:“他时见胡钉铰者,知吾所在也。”后失其子。章丞相当国,必欲致之,声言:“吾已使人求得其子,须来,则面与之见。”先生遂往见,章丞相大喜其学。且问其子所在,曰:“吾欲相见,诈言之耳。”且入朝荐其学,以不肯赴举为言。诏特赴殿试,先生惊悔走避。丞相召乡人赴殿试者,令速结保。乡人泣请:“若忤丞相,则我辈垂得一官而失,皆子之致矣。”不得已赴试,而犯庙讳。丞相入奏:“斯人不欲仕,故为之尔。”特置第五甲。既悒悒不乐,一日,勉往置冠带。而作带者极有士人风范,问之,则胡钉铰也。惊问慈上座所在,曰:“君既仕宦矣,各行其志可也。慈上座其可得而见耶?”先生固请往见之,曰:“上座于人,才举意则知之,况顷刻已万里矣,何可知其处也?”先生益不乐,失志得疾,不俟注黄甲,以疾还乡而卒。独其书人犹得之,号《三宫易》、《六遇易》。晁以道得其书,不可用。

  胡先生翼之尝谓滕公曰:“学者只守一乡,则滞于一曲,隘吝卑陋。必游四方,尽见人情物态,南北风俗,山川气象,以广其闻见,则为有益于学者矣。”一日,尝自吴兴率门弟子数人游关中。至潼关,路峻隘,舍车而步。既上至关门,与滕公诸人坐门塾少憩。回顾黄河抱潼关,委蛇汹涌,而太华、中条环拥其前,一览数万里,形势雄张。慨然谓滕公曰:“此可以言山川矣,学者其可不见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