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美伐太原,将下,曹麾兵少却,潘力争进兵,曹终不许。既归至京,潘询曹何故退兵不进,曹徐语曰:“上尝亲征不能下,下之,则我辈速死。”既入对,太祖诘之,曹曰:“陛下神武圣智尚不能下,臣等安能必取。”帝颔之而已。
钱王有外国所献颇眩伽宝,其方尺余,其状如水精,云可厌十里火殃。乃置于龙兴寺佛髻中。余杭数回禄,而龙兴不可近也。有盗尝焚其殿,柱木悉灰烬,而烟焰竟不炽。皇朝改为太平祥符寺,自唐至皇朝,凡有十宝,此其一也。
吕微仲贬岭外,至虔州瑞金县,语其子曰:“吾不复南矣,吾死尔归,吕氏尚有余种。苟在瘴乡,无俱全之理。”后数日卒。先是,十年前有富人治寿材,梦伟丈夫冠冕而来,曰:“且辍贤宅。”富人惊悟,汗浃体。微仲过县,富人望之,乃梦中伟丈夫也。及卒,乃辍其材而敛焉。
郡君李氏,余婶也。尝有货珠子老媪李氏携珠子至,既去,遗珠子在地,婶收之。后媪逾时不至,一日既至,形容瘦精神恍惚,非昔人也。婶诘之,曰:“向时所货珠子,归则失去。告其主,以金十两偿之,其主不许,因忧愁感疾,几不能起。”婶曰:“珠子当时遗在地,我得之,今在此。”媪惊喜涕下,愿致金六两以请。婶取还之,金不受也。后微疾,梦出门乘车出旷野,至大官府,见二伟人衣冠坐堂上。引至堂下,伟人方问姓氏,婶知其阴府也。遂诵大悲咒,左右皆惊愕,其堂摇动不已。二伟人立语曰:“勿诵,放尔归矣。”一吏持大簿书至案,伟人问曰:“记得还李嫂珠子事否?”婶曰:“记之。”其一伟人曰:“当展二十年寿。”其一曰:“得无太多也?”其一曰:“妇人而不爱珠宝,此可尚也。”俾人送还,复乘车至门首而入,见其尸卧帐中,惊而悟起,后二十年乃卒。
柳州张通直舟泊潭州,新妇死七日而体温,既还魂,云初见二人如弓手,追去甚急,至一河次,一人云:“解衣。”妇曰:“我,妇人,衣不可去。”其一人止之,呼舟而渡。入大城,市井喧闹,闻传呼声。二人引妇立城砌上,二人立其下,见一金紫人导从甚严,妇识之,乃其舅程之邵之元父也。连呼舅舅,金紫者亦识之,曰:“七娘来来。”遂伫马,取二人文檄视之,乃曰:“误矣。”急呼衣箱取纸一番,令妇执之,候至戒石,但执纸而立。既去,二人失色,相顾低头,不复语。至府门,人间大官府也。妇立戒石南,俄见金紫人至,次衣绿人,次衣朱人,皆坐。金紫人即呼妇,取纸语二同坐曰:“误勾此人来矣。”绿衣人曰:“已来将奈何?”朱衣人曰:“既误莫须放回。”金紫人曰:“合如此,只是二人得徒罪矣。”即引二人如弓手者,取状杖脊二十下,令虞候引妇出至一寺,大厦修廊,寂无一人,虚堂屏间一僧坐。虞候未前,又一吏人至,诣僧致语,僧移榻俯阶,问妇曰:“识字否?”曰:“识之。”僧指手中经题问之,妇曰:“《金刚经》也。”僧展卷教诵之,又曰:“归则诵之。”遂令妇执堂下幡脚,用力引之,幡起,惊悟而苏。
初,吴处厚笺蔡持正诗进于朝,邸官已传本报之,凡进入三日,而寂无闻。执政因奏事,禀于帘前,宣仁云:“甚诗,未尝见也。”执政云:“已进入,未降出。”帘中云:“待取看。”至午间,遣中使语执政曰:“已降出矣。”三省皆云不曾承领,上下疑之。明日,乃在章奏房,与通封常程文字共为一复,盖初进入亦通封也。明日进呈,殊不怒色,但云:“执政自商量。”继而处厚复有疏,执政请送蔡确分析。谏官吴安诗、刘安世论列,而分析未上,间会梁焘自潞州召为谏议大夫,至京曰:“比过河阳,邢恕极论蔡确有策立勋,社稷臣也。”同谏官以恕之言论之,日益切直,宣仁始怒焉。泣谕执政曰:“当时谁曾有异议,官家岂不记得?但问他太妃。”遂拟蔡相谪,命执政议太常少卿、分司南京。议未决,会分析至,确盛言有策立之勋,谏官继登论之益苦。明日,执政对,帘中忽语曰:“蔡确可英州别驾,新州安置。”诸公惊退,恕力开陈,久之,刘莘老曰:“蔡确母老,引柳宗元乞与刘禹锡换播州事。”吕微仲曰:“蔡确,先帝大臣,乞如刘挚所论,移一近里州郡。”帘中曰:“山可移,此不可移也。”范尧夫揖王正仲,留身论之,意不解。尧夫曰:“告官家,且劝太皇太后念蔡确是先朝大臣。”哲宗不语,论辨往来久之,尧夫曰:“臣奉诏(按元本云:臣奉诏,奉诏。今删去二字),只乞免内臣押去。”宣仁曰:“如何?”尧夫以曹利用事言之,宣仁曰:“决不杀他,自生、自杀,不差内臣,此无固必,但与执政商量。”执政议差小使臣或承务郎以上官伴送,至夜,批出,差内臣一员。已而尧夫、正仲与不论确事台官,皆罢去。初,处厚缴诗至京,莘老尝问予曰:“如何施行?”余曰:“此难行,前日诸公自罪李定,以诗罪人矣。”莘老曰:“岂可已乎?”余曰:“一则收杀,一则札与蔡确知。”尧夫亦以见问,余语如前。尧夫曰:“吾弟更语莘老,曰次第须谪,曰重则分司,轻则小州。”余曰:“必若谪之,当与处厚并命,此风不可长也。”后一日,莘老召余入密室,见其颜色惨怛,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