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爵尝统数百人哨至芦沟桥,猝遇敌骑数千至,众欲走,世爵曰:『彼众我寡,走即为所乘』。于是依桥结阵以待。敌疑有伏引去。名大振。至是战亡。

  宣大总督卢象升帅师勤王,至保定贾庄,血战死,物议纷纷谓亡去。有随营打点骑尉俞希龙,下东厂太监王之心鞫。希龙极称其忠勇有谋略,实陷陈而死。之心以为诳,加酷刑无完肤。仰天叹曰:『国家若负卢公,再无忠臣也』!言毕即死。而野史谓象升死于松杏。松杏之败在关外,乃洪承畴,非卢象升也。地之相去二千余里,时之相去四年有余,乃误彼人为此人,混两事为一事;野史可笑如此。

  有宁永芳者,宣府人,骁勇善骑射,为大同守备。象升巡边,见其岸异,命之骑。承芳驰且射,象升亦驰而射,逐兔也,象升一发殪之。因按辔与之论射,非老于行务不能;承芳心折焉。国变后,寓于西湖,为人述其事,犹叹息洒泪不置,云待卢公何薄,待洪承畴何厚也!

  十二年(己卯),禁午门,端门内官,不许延接朝士。百官待漏,在午门前东西棕篷下,惟五府锦衣卫、尚宝司、六科有直房,其余无直房,亦非露立。野史所载禁朝臣私探内侍,于是待漏俱露立,无敢入直舍者,齐东之语也。

  九月,宴杨嗣昌于平台,即后左门,无后殿。野史云,宴于平台后殿,误矣。

  杨嗣昌实心任事,廷臣所少,而才亦足以济之。使廷臣不为门户掣肘,俾得专心办贼,未必无成。顾攻者纷纷,遂使嗣昌忧愤。后襄阳陷,嗣昌自经。诗云:「无权无勇,职为乱阶」,其诸臣之谓乎!抚臣微有谋略者,朝臣必嫉之。

  左顺门,嘉靖中改名会极门。召对群臣,非中左门,即后左门,无左顺门之例,乃野史所误。

  十三年(庚辰),诏以贤良方正、举贡、生员照科甲用,名庚辰特用(后来报国者,独有杨畏知一人)。

  野史云,上尝语大学士薛国观:『朝臣婪贿』。国观对曰:『使厂、卫得人,朝士何敢黩货』!时东厂太监王化民在侧,汗流浃背。太监中无所谓王化民者,此言妄也。厂、卫朝廷耳目,若果得其人,实足以厘奸剔弊。但东厂既属宦官,锦衣卫堂上官率阘茸不肖,非素餐尸位,即黩货招权,称职者无一人,皆犬豕之辈也。

  郭承昊乃卫弁之贤者。廷杖黄道周、解学龙,承昊谕行刑旗尉曰:『黄、解二公,忠臣也,若使上有杀谏臣名,若等罪莫赎』!故虽杖而不伤。

  上性至孝,四岁失太后,追思不已。宫中奉遗像,或日未肖,上不怿,乃命司礼监太监王裕民、武英殿中书乐某、卫圣夫人陆氏诣新乐侯刘文炳第,敕太夫人口授画像。太夫人徐氏者,太后生母也。像进,左右咸惊曰肖,上大喜,命画四十日,具卤簿迎入,安奉奉慈殿干清宫,晨昏上食行礼如生。因追封太后父刘应元为瀛国公,母加瀛国太夫人。文炳兄弟叔侄,俱进爵有差。

  上初即位,事事宽大。自温体仁入阁,票拟务从深刻,由此遂失人心。论者谓亡国之祸,体仁酿之,良然。至于杨嗣昌,亦与同类并讥,则门户之论。斯民三代,何可诬也。惟用熊文灿以误国,罪无所逭。凡召对,廷臣有忤上意者,上震怒不测,体仁从无一言解救。后致仕归,至潞河,上揭帖,言皇亲周奎、周鉴、田弘遇不法事,在位时未尝言及之。

  大学士文震孟、礼部侍郎陈子壮,素有清望,为上所知。温体仁百计排挤,未竟其用,人皆惜之(后子壮回粤,起兵恢复,有烈丈夫风)。

  都指挥使郑文雄驻宜阳,屡败群贼有功,升广西浔梧营参将。未几,晋总兵官。

  江北庐州府诸州县大旱,赤地千里,人相食,斗米价银四钱。知府吴大朴劝富户输米助赈,而穷民赖以全活者甚众。

  五月二十八日,八贼陷襄阳,襄王遇害,督师杨嗣昌自缢死,自此天下事益不可为。上忧懑,计无所出。廷臣闻嗣昌死,欣然有得色。忘国徇私,幸败乐祸,任事者欲其成功,岂可得乎?

  淮阳、江北多蝗,大旱大饥。河水涸,丹行艰涩,运米一石至淮者,百姓所费银六两。是时山东大稔,麦一石价银三钱。扬州府推官汤来贺申详总漕御史史可法,题请改折。每米一石,折银一两六钱,以九钱买麦三石抵漕米一石,一钱为运费,五钱解部充饟。奏入报可。百姓省四倍之输,朝廷获三倍之入,而人服其才。

  十四年(辛巳),都下大饥,斗米钱五百,麦七百,鸡豕羊不孳,人相食,中州、江北尤甚。

  正月二十二日,闯贼陷河南府,福王常洵遇害。上御中极殿,召公侯伯进殿谕曰:『尔诸卿世受国恩,与社稷同休戚,有能代朕筹划雪耻者,各以方略进』。诸臣哑然无以对。定国公徐胤祯对曰:『臣不敢奏』。上曰:『卿奏无妨』。胤祯连声曰:『不敢奏,不敢奏』。上曰:『无妨』。而胤祯流汗叩头不已。上挥之退。成国公朱纯臣荐灵璧侯汤国祚、怀远侯常延龄、抚宁侯朱国弼、临淮侯李弘济、诚意伯刘孔昭、襄城伯李国祯、忻城伯赵之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