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归江南,一词别诸僚旧云:“岁晚凤山阴,看尽楚天冰雪。不待牡丹时候,又使人轻别。  如今归去老江南,扁舟载风月。不似画梁双燕,有重来时节。”

  忠宣守洛。游师雄景叔,忠宣门生也,赴陕漕任过洛,留数日,启行,忠宣饯于郊,拉程正叔会,而使妓侑酒。盖忘正叔之来,旋悔之无及。景叔以正叔年德高,让居上坐,正叔亦不辞。酒数行,景叔启白忠宣曰:“数妓远出颇劳,某愿各酬一杯。”遂执爵遍劝诸妓。正叔不乐,忠宣甚惶怖,劝将毕,正叔厉言曰:“景叔,愿公爱陕之百姓亦如此。”景叔执爵从容操西音言曰:“覆侍讲,只有此一勺里。”正叔亦为一嗤,忠宣意遂解。

  晁端彦美叔,一日会贾易及东坡。贾时台谏,盖尝劾坡于朝。晁亦忘其事,遂同会。酒酣,坡言曰:“某昨日造朝,有一人乘酒卧东衢,略不相避。某颇怒之,因命左右曰:‘擒而绷之。’酒者曰:‘尔又不是台谏,只有胡绷乱绷。’”易应声曰:“谁教尔辨?”坡公终席不乐,美叔终身自悔拙于会客。忠宣曰:“吾向非景叔之佞,亦当抱美叔之恨矣。”

  石苍舒与韩魏公有旧。韩拜相,石至干禄,留数月无成。石作诗以别归云:“逸上句,帘前二圣拥千官。唯有扫门霜鬓客,却随社燕入长安。”韩览之恻然,遂注一官而去。

  滕甫元发,视文正为皇考舅,自少侍文正侧。文正爱其才,待如子。视忠宣为叔,每恃才好胜,忠宣未尝与较。皇祐元年,同忠宣贡京师,忠宣箧中物,滕尝自取之付酒,或济困乏者,忠宣初不问也。是年,忠宣登第,滕失意归。文正责怒滕,欲夏楚,其无间如此。爱击角球,文正每戒之不听。一日,文正寻大郎肄业,乃击球于外。文正怒,命取球,令小吏直面以铁槌碎之。球为铁所击(一作激),起中小吏之额。小吏会痛间,滕在傍拱手微言曰:“快哉!”文正亦优之。至登第仕宦始去。后四十年,忠宣自右相出帅太原,与滕为代。将行,滕设宴津馆,会忠宣及魏国夫人,慷慨道昔日事,痛饮达旦。滕手作数语云:“当年风月,共游王谢之庭。”又云:“道四十年之旧话,曷尽欢情。”其诗云:“负鼎早为汤右相,有文今作鲁夫人。”盖魏时封鲁国,一时传其精确。

  崔豫,忠宣长外孙也,为长安县尉。为人自负,厚于责物。忠宣守洛,崔以书求教,忠宣答之,其略曰:“我平生所学,唯忠恕二字,一生用不尽。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未尝顷刻离此。”又云:“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昏。尔曹但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到圣贤地位也。”

  韩魏公相神宗,一日,得旨理汴河役兵事。有问许面对,神宗谓韩曰:“前日汴河事如何?”韩对曰:“汴河之役,措置亦未便,颇有怨咨,更望陛下详处。”神宗作色言曰:“为君者,亦甚难矣。管又不是,不管又不是,待将若何?”魏公退步谢罪曰:“臣愚意无他,只欲奏陛下知,责有司为久远之利耳。”韩恐惧还第,听命者数日。绍兴丙辰,张德远督兵淮上,先子咨议幕中。张日与僚属语浃,逞上之眷锡至再三。先子从容曰:“某尝记韩魏公事神宗,具述上事,云当是时,韩公性命难保,何宠锡之足云?”德远始则倾听,终变色无语。同僚者以先子为名言。

  元符庚辰,蔡京出,韩师璞当轴,下诏求言。其略曰:“言之当者,朕有厚赏;言之不当,朕不加罪。朕言唯信,无虑后悔。”于是四海之士,莫不慷慨论蔡京之失。时忠宣在永州,闻之惊曰:“师璞果能办此乎!”未久,京复相,举言者窜岭外,善类于是尽矣。

  神庙大长公主,哲宗朝重于求配。遍士族中求之,莫中圣意。带御器械狄咏,颇美丰姿,近臣奏曰:“不知要如何人物?”哲宗曰:“人物要如狄咏者。”天下谓咏为人样子。狄咏,狄青子也。

  文正尝指吕许公之失。文正出帅陕,吕欲疏远之,及韩、夏二公悉改除节钺,盖换武则不能在朝廷也。文正知其意,思上章辞之而不受。

  温公独乐园林,赋诗述美者甚众。李夷行炳大有见山台诗云:“阙上句,纷纷红紫簇虚檐。山光不肯饶春色,故向花闲出数尖。”盖台侧尽栽花卉也。

  颍川陈恬叔易,以才名称乡里。家贫,与弟同居。一日弟忤其意,遂捶之。亲乡中黠者目曰恺悌君子,自号涧上丈人。里人之子从叔易学文,而好刷饰头面,举止妖娆,目为涧上丈母。

  李清臣邦直,平生罕作词,唯晚年赴大名道中,作一词云:“去年曾宿黄陵浦,鼓角秋风,海鹤辽东。回首红尘一梦中。”竟死不返,亦为诗谶也。

  范蜀公六十三岁致政,归第后十余年,上欲起之者再三。蜀公表谢云:“六十三而吿老,盖不待年;七十五而复来,孰云中礼。”朝廷无以强之,竟从其请。

  刘禹锡博通子史百家,作证类本草,而讷于为文。时贤颇于此鄙之,尝作诗曰:“风定落花深一寸,日高啼鸟度千声。”又云:“晓莺林外千声啭,芳草阶前一尺长。”欧公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