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不善,而遂逆探其有今将之心,加之以无名之罪也。胡一桂、杨维祯、梁寅之流,锐欲以篡弒加之,恐皆以不见李焘全书之故。正犹狱官不据人原发之案,而深文巧诋,钩致其罪,偶有刻吏见而喜之,又从而和之,此太宗之事所以不能自解于今日也。
  或曰太祖既欲传帝,何不使太宗正太弟之名?考之九朝通略,谓唐天佑以后,建储之礼不复讲行,至太宗立真宗,方始讨论故事。又五代凡当次者,多领开封尹。故太宗、廷美相继为之,则知太祖亦承唐末五代之习,兼以年岁之未迈耳,是亦将有待焉,而遽自意其死乎?夫传疑,史法也,苟无疑可存,则亦何必摭拾小说,强为之辞,以滋后世无穷之惑,此焘、桱之罪也。或只引宋朝类要载陈抟对太祖火日之说,终有可疑。是不知抟于太宗初入朝,终身未尝见太祖,其说盖不攻而破矣。
  夫千载不决之论,其可以悬断者,理与事耳。以事言之,不过如此,以理言之,凡古之篡弒者,多出于深雠急变,大不得已之谋、又必假手他人,然后如志,未有亲操刃,为万一侥幸之图于大内。观太祖于太宗,如灼艾分痛,与夫龙行虎步之语,始终无纤芥之隙,太宗何苦而为此?舍从容得位之乐,而自处于危亡立至之地,病狂丧心者所不肯为,凶残绝世者所不忍为,而谓太宗为之,断乎其不可信也。矧类要、野录皆托于佛老之徒之口,纵使有之,亦儒者所不道,而况于无乎?予之所笃信者,温公纪闻之外,一无取焉耳。
  诸司职掌:凡翰林官九年考满, (「凡翰林官九年考满」,原无「考」字,据明代史籍汇刊明蓝格抄本补。) 称俱升二级。然自永乐以来,多止进一阶。正统间,谢琏先生以编修满,升侍讲,而尚约萧先生则继升侍读,编修升二级,自二公始。时谓尚约之力居多。其后,张益先生以修撰升侍读学士,则出于特恩。故往往援以为例,俱不允。至成化初,童大章、曹世泽以修撰考满,童升谕德,曹以荫叙升尚宝少卿,修撰升二级,则又自二人始。盖一时同僚之赞襄,李文达先生之主张也。继此,考满刘召和、黎太仆升左右谕德。实录成,与童皆进左右庶子。杨维新、江东之升洗马。踰年五月,以无翰林兼秩,不得与翰林事,皆怏怏。乃同具本,乞各兼旧秩,且言自祖宗以来,东宫官无有不兼翰林职者。事下内阁详拟。彭先生谓:「初考满议升时,诸公咸愿升二级,宁无兼官。今如所言,是我辈不谙事体,朝廷其谓我何?且西杨先生,永乐中自翰林学士升左春坊大学士,亦何尝兼翰林官?岂可谓祖宗以来,无不兼者乎?」遂不许,众益不得意。 (「众益不得意」,「意」原作「已」,据明代史籍汇刊明蓝格抄本改。)
  李文达公初荐布政陆瑜为刑部尚书,石亨以私谮之,久不召对,众为公危。及瑜至,当拟旨到任,同事者谓且拟侍郎,公曰:「吾以尚书荐,而改拟侍郎,则自慊不信矣。」竟拟尚书,从之。后瑜颇称旨,乃复召对如旧。公为人恭庄严重,得时行志,不为小廉曲,谨平居,号崇正学,能纳人言,容善类,无南北之分。天顺庚辰会试罢,予同众考官见公,询及人物,予曰:「五经魁中,张元祯神童也。人物独王一夔,愿先生留意。」及请选庶吉士,英庙谕公专选北人,公曰:「南人亦须选。」及会选于吏部, (「及会选于吏部」,「及」原作「乃」,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元祯初不与,公曰:「此神童,不可以貌取。」急追回,与进之。
  成化丙戌廷试,王冢宰以程敏政卷字精楷,力赞为第一。公曰:「论文不论书。」卒取罗伦第一。宪庙即位,进公少保、华盖殿大学士,尚书如故。踰年,丁父忧,乞终制,不许。罗伦进言,请许公终制,词涉□〈言氏〉讦。公怒,力辞,朝廷黜伦乃已。予引文彦博待唐介故事,请公留伦,公曰:「潞公市恩,归怨朝廷,吾不可袭此。」公之言亦未为无理。
  天顺中,李文达公独见宠任,时冢宰王九皋以老成,大司马马昂以仪表,虽皆为英庙所眷遇,而尤赖公所维持。凡公有所荐举,必先谕意于二公。至御前畴咨时,于文则诿诸王公,武则诿诸马公,或既自举其人,亦必曰臣所知如此,还须召某等再审,二公亦如公言,以是上不致疑,下皆信服。
  国朝状元对策,皆经阁老笔削,或自删润,乃入梓。独罗伦一策,未尝改窜。盖对策时,恐天晚,半不具稿,一笔写正。既掇魁后, (「既掇魁后」,「魁」原作「科」,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改。) 以言忤旨外调,不及改削,然其策亦自详赡。初,伦会试,五策五千余言,予取为会元。主考刘主静、万循吉各主本经,置伦第三。予意不满,批其所刻一策云:「五策五千余言,有学有识,进对大廷,未必非裒然出色者。」后果如所期。一时士夫皆谓予有目力,而姚宗伯廷称予曰:「尹先生状元、榜眼俱出门下。」予曰:「春卿之力也。」
  罗伦官居翰林院修撰,为人慷慨乐善,遇事无所回避,以犯颜敢谏为大,捄时行道为急,于富贵利达澹如也。杨文贞作相时,以百官禄薄,得受皁隶折薪钱,自是遂以为例。伦独不受,固辞。疾归,结茅居于金牛山,取给于畎亩,不受馈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