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
  太后命大臣慎简其人,沈文定中堂荐奉天将军崇厚,可胜此任,诸臣怂恿之。独翁叔平尚书谓:“此公若往,必辱君命。”文定曰:“公意中有人乎?”曰:“无,但此公决不可往。”曰:“彼官至一品,家资数百万,必自爱惜,决无欺君卖国之事。公何所见而云不可?”曰:“惟其爱惜,所以不可。虽不欺君卖国,必至贪生畏死。盍再简择,岂无洪皓、郝经其人者?且此公久享逸乐,虽使之亦必辞。”曰:“已通私札问之。”出其回书云:“深蒙奏荐,当拚一身以报知己。”尚书语塞。文定遂谓翁公知之未深,复保部曹邵日濂为之副。
  既往,俄迎入客馆,初甚恭敬。越日,请正使赴宴。至席,居首已有人。俄臣曰:“此白公,王也,宜坐一位;将军,臣也,宜坐二位。”白抽剑按席曰:“汝为杀我而来乎?且先杀汝。”即作杀之势,俄臣伪劝止。崇魂魄已丧,哑无一言,觳觫终席出。旋兵数十围其馆,要以八事,从则生,否则杀。邵尚争数语,崇则肉颤胆碎,矫旨允之。犹恐难生还,具一疏,并寄书政府,谓有要事回朝面奏,请先归,留副使终事,不待命即发。邵苦止之不听,浮海十万里,至上海,往天津仅四千里,忽曰浮海艰苦,登岸由陆路回京。沿途倚钦差之势,勒索州县,供应馈遗,动辄数千两。奏书既达京,皆知其惧死允八事。数十人交章劾之曰:“如此辱国,杀之不足以蔽辜。”半路得旨拿问,而前途未经州县,莫不以手加额曰:“幸而免耳。”至京下狱,卒以钱多贿要人营救,脱逃法外。
  后争八事,几启兵端,虽经讲和,还我伊犁城,然终不交出白逆。

*马江战事始末
  光绪十年,予在闽藩沈方伯署中教其两公子。方伯弟森甫太守同居斋中,暇则纵谈天下事。闰月望,前闻法人败盟谅山,太守即语余曰:“沿海各口,从此多故矣。然天津军器炮火甲天下,自大沽至燕台,李相早有布置;浙江刘中丞知兵,闻三月间即于海口下梅花桩;长江有曾帅足恃,彭公在广东,防守亦严。可虑者其闽疆乎?何制军书生不谙军务,张幼帅抵闽后,气焰徒盛,所敷设甚属平常,恐非济变才。法如开衅,必避难就易,首事于闽疆也。”予曰:“不畏,有海口在,长门之险,金排之固,彼岂能飞越耶?”
  及二十日,法有数兵艘抵五虎门外。旧约:外洋兵舰可至中国游历,或不识水道,中国给引港人引之入。法援例遣告制军。制军会议,张幼帅居首座,将军、中丞以下概在列。予闻而谓太守曰:“此事决不可从,彼业已败盟,何和约之可援?莫若婉言拒之,否则令各炮台严兵以待。方伯分能进言阻挡,请告之,以转达当事。”
  二十二日,闻已引入口,有二艘焉。予问太守,即述当事之言曰:“无害。三月,有二艘至马江,其酋长入城拜谒,宴之乌石山,随即开去。今决无他。且彼虽败盟,我如不遵和约,恐愈触其怒。”予乃跌足叹曰:“危矣!”已而继至有五艘,皆巨舰,载巨炮,心腹之患已大,当事仍茫然。惟穆将军慷慨从事,帅师镇长门。张幼帅旋亦屯兵马江。幼帅不知兵,在营建旗,或红或白,时改刻换,谓示之不测,可以惊恐法人。又集舢板数十号,谓可助击法舰。又用木排数十,或实以薪草,谓可近法舰纵火焚之。或置油桶硝包于其上,谓可抛入法舰中。此皆同儿戏,岂足损铁舰毫毛?实资法人之笑也。斯时宜集全省兵,选其精锐,以成一军。而幼帅兵二千,皆新募市井无赖之徒,未经教练,草草以拒强税,以致师溃而身窜焉。制军则绝不以兵事为意,署中供养一观音,日起必顶礼满百,始出见客。六月十九日,俗传为观音生日,城外有其庙,是日朝服蟒衣,往庙盛祭,并谕藩、臬陪祭。军事虽亟,心则在佞佛也!
  二十日得基隆战事确音。翌日,张军门得胜,上书制军请战。谓彼已开衅,势难中止,若不先发制人,恐为彼所乘。制军百端难阻之。翌日,又有马江下流三十里尚干乡聚数万人上书制军请战,谓自备糇粮,杀得法人若干,官再发赏。制军怒斥其书,遣官镇压,谕毋乱动,动者以军法从事。是乡人最强悍,家有军器火药,鸟枪巨炮,武艺既精,又不畏死。平日相斗,动杀数百人。杀毕,各领其尸。不鸣官,官亦不能过而问也。制军既不许战,复投幼帅力请,幼帅虽不拒,亦不从。是乡人愤极而归。闽江上下有善泅者数百,入水可五六时不出,幼帅曾亲试之,皆生于是乡者。法毁我舰后,不敢轻易上岸者,实惧是乡人乘其后。诸国领事,阻法人无攻省垣者,亦怯城破,无官弹压,是乡人必作难抢劫洋行也。使张、何二公早收而用之,何难与法一战哉?
  自六月初,法舰时增时减,或十数艘,或七八艘。及二十三日,予阅日报,止五艘在马江。即上二策于方伯,请转达当事:一曰塞海口,口旁本备石船四十号,夜使人凿沉之,法必不觉。口既塞,后者不能继。内止五艘,我有十一艘,以两攻一,又夹以岸上炮兵,未有不破之者。此机断不可失,稍迟一二日,法有二十馀艘在中国,一旦麇集攻我,则不支。一曰以麻塞轮,法用木筏十,每筏置麻五万斤,分为十股或二十股辫之,辫头束铁钩二,每约重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