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符末,广帅柯述除直龙图阁,移知福州,训词有云:「延阁以待该博之士,傥践历中外,厥有成绩者,亦以命之。」柯无文釆,颇不堪此「亦」字。
熙宁间,王介甫行新法,欲用人材,或以选人为监司。赵济、刘谊皆雄州防御推官,提举常平等事,荐所部官改官,而举将自未改官。盖用才不限资格,又不欲便授品秩,且惜名器也。其时多引人上殿,伶人对上作俳,跨驴直登轩陛,左右止之,其人曰:「将谓有脚者尽上得。」荐者少沮。
文及甫,潞公子也,二十八岁,以直龙图阁知陕州,士论少之。郡僚戏云:「本州岛公筵,客将司奉台旨吃炒剥。」当时传以为笑。
钱遹田家子,高科膴仕,性甚鲁。每遇失汗,则负重走斋中,汗出乃苏。既为禁从,犹如此,或取十余千钱,就帐内荷之以作力。诸方不载此法,但人生恶安逸、喜劳动,惜乎非中庸也。轻薄子以为此出汗方,编入御药院,可一笑,故记之。
元佑间有大臣,不欲书名氏。父尝贬死朱崖,寓柩不归。既贵,自过海迎取。已更数十年,无识其父柩者,于僧房中有数棺,枯骨无款记,不获已乃挈一棺归,与其母合葬。后竞传误取僧骨来。绍圣初,言者欲萋斐,以无验不敢举。
杭州繁华,部使者多在州置司,各有公帑。州倅二员,都厅公事分委诸曹,倅号无事,日陪使府外台宴饮。东坡倅杭,不胜杯酌,诸公钦其才望,朝夕聚首,疲于应接,乃号杭倅为「酒食地狱」。后袁毂倅杭,适与郡将不协,诸司缘此亦相疎,袁语所亲曰:「酒食地狱,正值狱空。」传以为笑。
苏州李章,以口舌为生计,介甫集有《李章下第》诗,亦才子也。尝游湖州,人皆厌其乞索。曾诣富人曹监簿家,曹方剖嘉鱼,闻其来,遽匿鱼出对之,章已入耳目。既坐,曹与论文,不及他事,冀其速去,谈及介甫《字说》,章因言:「世俗讹谬用字,如本乡苏州,篆文鱼在禾左,隶书鱼在禾右,不知何等小子,移过此鱼。」曹拊掌,共匕箸。
昔有郭巨公进建第,落成日,设诸匠列坐于子弟右。或以为不可,巨公指诸匠曰:「此造屋者。」又指其子弟曰:「此卖屋者,固自有序。」识者以为名言,可为破家子戒。
常州苏掖,仕至监司,家富甚啬。每置产,吝不与直,争一钱至失色。尤喜乘人窘急,时以微资取奇货。尝买别墅,与售者反复甚苦,其子在旁曰:「大人可少增金,我辈他日卖之,亦得善价也。」父愕然,自是少悟。士大夫竞传其语。
钱塘郎忠厚,游当涂诸公间,颇稔熟,好叙亲旧,见势位无不纳拜者。至人失势,则相疎。时人目之为「富贵亲情」。
润州一监征,与务胥盗官钱,皆藏之胥家,约曰:「官满分以装我。」胥伪诺之。既代去,卒不与一钱,监征不敢索,悒悒渡扬子江,竟卒于维扬。胥得全贿,遂富,告归治田宅。是年妻孕,如见监征褰帏而入,即诞子,甚慧。长喜书,胥使之就学。二十岁登第,胥大喜,尽鬻其产,挈家至京师,为桂玉费。其子调官南下,已匮乏,至维扬病亡。胥无所归,贫索无聊,悔悟而卒。
赵廷臣故渝州洞蛮,与诸酋约降朝廷。至洞,赵乃率诸酋杀之,扬言众叛,掩以为己功,又尽得其财物。故廷臣世赀高,筮仕被擢用。生子谂,少年及第,几为殿魁;未三十岁,升朝为国子博士,忽以狂逆伏法。廷臣自河东提刑配琼州,母、妻、妹分配岭外,家赀没官。识者谓谂等乃诸洞酋后身。
沈括存中,入翰苑,出塞垣,为闻人。晚娶张氏,悍虐,存中不能制,时被棰骂,捽须堕地,儿女号泣而拾之,须上有血肉者,又相与号恸,张终不恕。余仲姊嫁其子清直,张出也。存中长子博毅,前妻儿,张逐出之。存中时往赒给,张知辄怒,因诬长子凶逆暗昧事,存中责安置秀州。张时时步入府中,诉其夫子,家人辈徒跣从劝于道。先公闻之,颇怜仲姊,乃夺之归宗。存中投闲十余年,绍圣初复官,领宫祠。张忽病死,人皆为存中贺,而存中恍惚不安。船过扬子江,遂欲投水,左右挽持之,得无患,未几不禄。或疑平日为张所苦,又在患难,方幸相脱,乃尔何耶?余以为此妇妬暴,非碌碌者,虽死魂魄犹有凭借。
胡宗甫妻张氏,极妬。元丰中官京局,母氏常过其家。有小婢云英行酒,与主人相顾而笑,张见而嫌之。婢亦觉,是夕,自缢于厕。家人惊告,张饮嚼自如。母氏不遑处,乃归。明年,张之爱女病,作婢语责张曰:「我由尔死,尚未足道;既闻之,饮食笑乐安忍耶?必令主死,尔诸子继之,使尔孑然无聊,以偿我昔痛!」未几,宗甫捐馆,张遽出京还常州,三子尽亡,姑妇四人孀居。张晚年病发,宛转哀鸣,求诸婢餔饲扶掖,或责以前事,则流涕无语,如是十余年乃卒。
王韶在熙河,多杀伐。晚年知洪州,学佛,一日问长老祖心曰:「昔未闻道,罪障固多,今闻道矣,罪障灭乎?」心曰:「今有人,贫负债,及富贵而债主至,还否?」韶曰:「必还。」曰:「然则闻道矣,奈债主不相放何耶!」未几,疽发于脑卒。
倡妇,州郡隶狱官以伴女囚。近世择姿容,习歌舞,迎送使客,侍宴好,谓之弟子,其魁谓之行首。
书传载弥子瑕、闳、籍孺以色媚世,至今京师与郡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