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孙。后别房贫者,以右臂前地,佃于邻人取私租,不顾祸福也。予每言于内兄吴子道,当以己帑取之,亦吝微利而不听。不三年,西寇陷溧阳,犯莲河溪,芳村危急。吴之子弟起兵御之,兵败遇害者六人,仆厮数十人。考其地理之祸,非偶然也。每居族中,各杀一人,其可畏如此。由是家业大废,死亡被掠者相继不已。若三载之前,坟前未动土时,红寇尝过芳村至再三,亦无被害者,乱后反得财物,其势尤张,此地理之不可无也。

 子弟三不幸
  人家子弟有三不幸:处富贵而不习诗礼,一不幸也;内无严父兄,外无贤师友,二不幸也;早年丧父而无贤母以训之,三不幸也。

 人家三不幸
  人家有三不幸:读书种子断绝,一不幸也;使妇坐中堂,二不幸也;年老多蓄婢妾,三不幸也。

 子弟居室
  人家子弟,未有居室,父母姑息之,尝遗之以钱,此最不可。非惟启博戏之习,且致游荡之资,不率教训,皆由是也。或生朝岁时,则以果核遗之,入学之后,则以纸笔遗之可也。

 生子自乳
  凡生子以自乳最好,所以母子有相爱之情。吾家往往有此患,今当重戒之。或无乳而用乳母,必不得已而后可也,所以子弟不生娇惰,生女尤当戒之。

 婚姻正论
  婚姻之礼,司马文正论之甚详,固可为万世法者。士大夫家或往往失此礼,不惟苟慕富贵,事于异类非族,所以坏乱家法,生子不肖,皆由是也。甚致于淫奔失身者,亦有之,可为痛恨。

 寡妇居处
  予尝谓不幸人家有寡妇,当别静室处之。或遇妯娌有贤者,正言大节,时相训讲,以坚其志,或庶几焉。凡寡妇之居,与寻常妯娌相近,此最不好。盖起居言笑与夫妇之事,未必不动夫妇之心。此心一动,必不自安,久而不堪者,必求改适,不至于失节非礼者,鲜矣。至于室女之居,尤宜深静,凡父母兄嫂房室之间,亦不可使其亲近,恐窥见寻常狎近之貌,大非所宜。此亦古人防微杜渐之遗意也。

 年老蓄婢妾
  年老多蓄婢妾,最为人之不幸,辱身丧家,陷害子弟,靡不有之。吾家先人,晚年亦坐此患,乡里蹈此辙者多矣。又见荆溪王德翁,晚年买二伶女为妾,生子不肖。甚至翁死未逾月,而私通于中外,莫能禁止。此《袁氏世范》言之甚详,兹不再述,有家者尝深玩之。

 婢妾之戒
  寻常婢妾之多,犹费防闲,久而稍息,未有不为不美之事。其大患有三:坏乱家法,一也;诱陷子弟,二也;玩人丧德,三也。士大夫无见识者,往往蹈此。人之买妾者,欲其侍奉之乐也。妾之多者,其居处纵使能制御,亦未免荒于淫佚矣,何乐之有!或正室之妒忌,必致争喧,则家不治。苟正室之不妒,则妾自相倾危,适足为身家之重累,未见其可乐也。宜深戒之!

 要好看三字
  先人尝曰:「人只为『要好看』三字,坏了一生。便如饮食,有鱼菜了,却云简薄,更置肉。衣服有阙损,搀修补足矣,却云不好看,更置新鲜。房舍仅可居处待宾,却云不好看,更欲装饰。所以虚费生物,都因此坏了。」先人一履,皆踰数年,随损随补;一白紬袄,着三十年;终身未尝兼味。所居数间,仅蔽风雨,客位窗壁损漏,四十余年未尝一易,乡里皆讥诮之,不顾也。子孙识之,当以为法。

 棺椁之制
  先人与杨亲翁杨待制尝论棺椁之制。文公《家礼》所谓棺仅使容身,椁仅可容棺。其言信矣。后世皆不晓此义,惟务高大,殊为不根。尝见乡中荒岁盗古冢者,得棺木改造水车冀桶之类,不知几百年也。盖郴州之巨木,状如老杉,富贵之家,半先竞价以买之,高者万贯,下者千贯,以为美饰;否则讥诮之,可谓愚惑之甚。今不若止用老杉木,或楠木为之,高不过四尺,厚亦不过三寸,庶免殉埋他物之患,且不广开土穴,以泄地气。椁惟用砖或柏木足矣。此论甚善。至正乙未以后,盗贼经过之所,凡远近墓冢,无不被其发者,丧不如速朽之为愈也,因记为戒。自天历己巳年旱歉后,诸处发冢之盗,公行不禁,不预凶事,礼也。然近世皆预备棺木,谓之寿函,亦必年近六十然后可作,此亦无妨也。


卷二
 别业蓄书
  古人积金以遗子孙,子孙未必能尽守;积书以遗子孙,子孙未必能尽读;不如积阴德于冥冥之中,以为子孙无穷之计。此言甚好。吾家自先人寓溧阳,分沈氏居之半以为别业,多蓄书卷,平昔爱护尤谨,虽子孙未尝轻易检阅,必有用然后告于先人,得所请乃可置于外馆。晚年子弟分职,任于他所,惟婢辈几人在待。予一日自外家归省,见一婢执《选诗演》半卷,又国初名公柬牍数幅,皆翦裁之余者。急扣其故,但云:「某婢已将几卷褙鞋帮,某婢已将几卷覆酱瓿。」予奔告先人。先人曰:「吾老矣,不暇及此,是以有此患。尔等居外,幼者又不晓事,婢妮无知,宜有此哉!」不觉叹恨,亦无如之何矣。予至上虞,闻李庄简公光无书不读,多蓄书册与宋名刻数万卷,子孙不肖,且麄率鄙俗,不能保守,书散于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