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交,完了。”
  贵筑傅廉访寿彤官河南,有惠政。余少时寓黔中,曾共里巷。后三十年,相见于长沙。诚朴学道,而论多精确。尝曰:“求通民情,当自上求之。若待民申诉,则猾吏教唆,巧文掩著,便觉真伪参半。即士绅转达,亦多据一面之辞,不能尽实。”只云:“院司幕友,当精于律例,以免部胥嬲驳。州县幕友,则唯恐其精于律例。精则掩饰愈工,上官无从考察,误者竟误,冤者竟冤矣。”又云:“圣人之恶乡愿,为其不能入道耳。然居家谨慎,接物撝谦,伏处乡闾,尚无害于王政。若手持钧轴、身任官司而亦效之,是朝愿而非乡愿矣,安得不贻天下之患!”“朝愿”二字甚新。
  明季张献忠犯长沙,众官或降或遁,推官蔡道宪独率士民固守,城陷被杀。国初赐谥忠烈,长沙人至今祀之。新建夏芝岑观察尝购得其遗砚,武陵杨性农太史为之铭曰:“遗此云腴,旷世靡主。乃相新建,可托不腐。是用饷遗,以佐毫楮。”砚长三寸八分,广三寸四分,左右微缺,状如汉瓦,额有“古香古色”四隶字,旁有行书云:“顷山贼戒严,江门司理抚民西郊,偶得残瓦为砚,已自题识,更属余铭。兹不揣浅陋,勉缀数字于额。时癸未夏口,古滇周二南题识。”又有蔡公自记云:“余司理长沙时,山贼戒严,擐甲出西郊,见土人掘得残瓦一片。余摩挲拂拭,见其古色斑烂,可为砚,因命工琢成之。其温腻细润,滑涩相宜,虽非秘比雀台,亦可与崑山片玉相媲美矣。军旅偶闲,因援笔以记。崇祯癸未夏日晋江蔡道宪识。”右方复有记云:“昔江门先生得残瓦成砚以示余。观其斑斑烂烂,如玉温理,可谓墨林妙品。乃先生殉难后,此砚不知所归。适有村人持以求售,忽睹先生遗泽,不禁泫然涕零。窃念先生忠烈固与日月常昭,而斯砚亦当垂诸不朽。爰是购之,不啻吉光片羽,谨为什袭以藏。崇祯甲申秋日幼隗郭金台谨跋。”
  曾文正公能以古文法为挽联,飞动变化,不可方物,当时推为绝技。杨性农太史集《兰亭序》为楹联,亦能以古文法行之,而属对工巧,又过于曾。今录数联于左:
  每年一集,自为目录;终日万觞,以娱岁时。
  尽其己之所能至,得诸天者不可期。
  当世文人,无出其右;一时贤者,咸与之游。
  有不可一世之器,能毕形万类于言。
  虚斯能崇,静斯能永;清不至激,和不至流。
  春初人尽怀生气,老至文尝异少时。
  事有可为在一己,气之所向无万夫。
  春深水次兰初茂,风瑜林於竹竞新。
  春风不放游丝倦,生气能将短竹齐。
  诸贤毕会修舂禊,九老同游齐大年。
  万古长天虚映水,一间幽室静生春。
  言者不知听者倦,古人未若今人贤。
  临水知惠乐,因风骋列游。
  近代翰林出游,多携铁定《词馆仪注》一纸,道光以前未有也。盖尔时翰林出游者少,人视翰林甚贵,仪文或疏,莫敢非谪。近代游者益多,常恐人议其傲,故必挟《仪注》自明,亦可占世局之变矣。然果能守此不坠,亦告朔之饩羊也,作《翰林仪品记》以存故事。记曰:“国朝仕路以科目为正,科目尤重翰林。卜相非翰林不与。大臣饰终,必翰林乃得谥「义」。他官叙资,亦必先翰林。翰林入直两书房[上书房职授王子读,南书房职拟御纂笔札],及为讲官迁詹事府者,人尤贵之。其次主考、督学。迁詹事府必由左右春坊,谓之「开坊」,则不外用。其考御史及清秘堂办事者,年满则授知府,翰林常贱之,谓之「钻狗洞」。初入馆为庶吉士,三年更试,高等者授编修、检讨,谓之「留馆」;次者改六部主事、内阁中书,若知县,皆先除,不限常格。俗谓之「老虎班」。翰林最重前辈。一科至七科称前辈,自称学生,名次亦然。七科以上自称晚生。十三科以上称大前辈,自称如前。馆选后,遣馆人遍投名刺于诸前辈,谓之「大拜」。越日具三白刺,携红毡登门,躬诣阍人投刺,谓之「求面」。白刺不知何昉,或云:明万历时张居正夺情秉政,门生上谒者多用白刺以示亲昵,至今仍用,遂为翰林致敬之礼。既入翰林者,虽升沉各殊,遇前辈终不敢失礼。惟由庶吉士改官者,谓之「庶常前辈」,礼稍杀焉。翰林官七品,甚卑,然为天子文学侍从,故仪制同于大臣,惟于掌院称门生,大学士及吏部尚书则称晚生,吏部侍郎洎他尚书、总督称侍生,此外皆称家眷弟,皆下衔别于手版。道光以前,翰林出游者少。偶乞假归,士大夫邀迎恐后,大商、富氓、诸后辈张宴歌舞,求翰林一过其家不得。车骑所过,道路瞻望,啧啧称论,或夸旧时相识以为荣,乡塾师常举姓名以劝子弟。军兴后,翰林益多,每科常八九十人,游谒者车轸相接,楹联便面,忽漫贻投,人视翰林稍简矣。然自康、雍以来,名臣大儒,多起翰林。咸、同间,胡林翼、曾国藩、李鸿章皆以翰林为将,戡夷祸乱,敉靖邦家。中兴后,张之洞、李文恬以文学著,宝廷、张佩纶、邵积诚以直言闻,皆能自树立,不苟因循,故论者终以翰林为清品云。”
  唐代博学宏词与诸科并列,不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