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祛千古之惑。

  有风宪官二人,各讦所短于廷。其一人言甚便,其一人言简而缓。太祖曰:“理原于心,言发于口。心无所亏,辞出而简;心有所蔽,辞胜于理。彼二人者,其言寡者直,其言多者非。”诏廷臣诘之,言寡者果直。

  太祖留心律令,已令群臣编定,尚恐有轻重失宜者,乃命儒臣四人同刑部官讲《唐律》,日写二十条取进,止择其可者从之。或轻重失宜,则亲为损益,务求至当。

  太祖尝手诏中书省臣曰:“昨张冲上书言时事,其所言有可取者二事:一谓在廷之臣各令言朝廷得失,庶上有所据而用其所长;一谓中书省令各衙门正官各言得失,每月用三人言,言贵简当,选其陈事剀切不避忌讳者,量加擢用,以养忠直之气。此言甚可取也。夫闻得失则知利病,知利病则生民蒙其福;听忠直则正人多,正人多则朝廷清明矣。自古治世之君,皆由是道。若秦二世、隋炀帝所以亡者,坐不用此耳。”

  洪武初,有御史言陶安隐微之过者。太祖曰:“尔何由知之?”对曰:“闻之于道路。”太祖曰:“御史但取道路之言以毁誉人,此为尽职乎?植佳木者必去蝉蠹;长良苗者必芟稂莠;任正士者必绝邪人。凡邪人之事君,必先结以小信,而后逞其大诈。此人尝有所言,朕不疑而听之,故今日乃为此妄言。夫去小人当如扑火,及其未盛而扑之则易为力。不然,害滋大矣。”乃命中书省黜之。

  洪武元年九月,下诏求贤。诏曰:“朕惟天下之广,固非一人所能治,必得天下之贤共理之。向以干戈扰攘强宇,彼此致贤养民之道未之深讲。虽赖一时辅佐匡定大业,然怀才抱德之士,尚多隐于岩穴,岂有司之失于敦劝与朝廷之疏于礼待与?抑朕寡昧不足以致贤与?将在位者壅蔽使贤者不上达与?不然贤士大夫幼学壮行,思欲尧舜君民者,岂固没世而已哉?今天下甫定,愿与诸儒讲明治道,启沃朕心,以臻至治。岩穴之士有能以贤辅我以德济民者,有司礼遣之,朕将擢用焉。”

  洪武初,有告富人谋反者,命御史台刑部勘问,皆不实。或言元时告谋反不实者,罪止杖一百,以开来告之路。太祖曰:“奸徒若不抵罪,天下善人为所诬多矣。自今凡告谋反不实者抵罪,著为令。”

  司天监进元主所制水晶宫刻漏,备极机巧。中设二木偶人,能按时自击钲鼓。太祖谓侍臣曰:“废万机之务而用心于此,所谓作无益而害有益也。使移此心以治天下,岂至亡灭!”命碎之。

  太祖以梁贞、王仪为太子宾客、谕德等官。谕之曰:“范金砻玉,所以成器。尊师重傅,所以成德。朕命卿等辅导太子,必先养其德性,使进于高明。于帝王之道,礼乐之教及往古成败之迹,民间稼穑之事,朝夕与之论说。日闻谠言,自无非僻之干,积久以化。他日为政,自然合道。”

  太祖命文原吉等分行天下,访求贤才。谕之曰:“天生人材,当为世用。然人之材有不同:明锐者质或剽轻;敦厚者性或迂缓;辨给者行或不逮;沉默者德或有余。卿等宜加精鉴。”又曰:“人材不绝于世,朕非患天下无贤,患知人之难耳。所举非所用,为患甚大。卿等慎之。”

  太祖建大本堂,取古今图籍克其中,延四方名儒教太子诸王,分番夜直,选才俊之士充伴读。时赐宴赋诗,商确古今,评论文字,无虚日。

  太祖因礼部奏定祭礼,谕之曰:“凡祭享之礼,载牲致帛,交于神明,费出己帑,神必歆之。如庶人陌纸瓣香皆可格神。不以菲薄而弗享者何也?所得之物皆己力所致也。若国家仓廪府库,乃生民脂膏,以此为尊醪俎馔,充实神庭,徼求福祉,以私于身,神可欺乎?”

  太祖尝谓中书省臣曰:“吾念将士征战而死者,其父母妻子尤可念也。死者既不可见,所可见者惟生存者耳,其即为优恤之。凡遇时节预给薪米钱物,使其死者受祭,生者有养,则吾君臣于岁时宴乐,心亦少安。”

  太祖一日退朝,太子诸王侍,指宫中隙地谓之曰:“此非不可起亭馆台榭为游观之所,今但令内使种蔬,诚不忍伤民之财,劳民之力耳。昔商纣崇饰宫室,不恤人民,天下怨之,身死国亡;汉文帝欲作露台,而惜百金之费,当时民安国富。夫奢俭不同,治乱悬异。尔等当记吾言,常存警戒。”

  或有言元之天下以宽得之,亦以宽失之者。太祖曰:“以宽得之,则闻之矣;以宽失之,则未之闻也。夫步急则踬,弦急则绝,民急则乱。居上之道,正当用宽。但云宽则得众,不云宽之失也。元季君臣耽于逸乐,循至沦亡。其失在于纵弛,实非宽也。大抵圣王之道,宽而有制,不以废弃为宽;简而有节,不以慢易为简。施之适中,则无弊矣。”

  太祖尝手敕谕中书省臣曰:“中书法度之本,百司之所禀承,凡朝廷命令政教皆由斯出。事有不然,当直言改正。苟阿意曲从,言既出矣,追悔何及?《书》云:‘股肱惟人,良臣惟圣。’自今事有未当,卿等即以来言,求归至当。毋徒苟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