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亦暴其尸三日;罡党股栗散去。或窜入营,与营兵相比为奸,挟制营将;福山营兵金得贵数告官,官畏,不敢与辨。先生闻,即治以军法。豪贵多倚势陷平民,旧有扛抬、钉封诸名目。猝遇富而弱者,挟之至家,逼令献产,曰「扛抬」;或封其庐屋,使纳贿赎,曰「钉封」:皆穷治之,风顿辑。明制:官兵获盗,自初审至招解,皆令此兵伴送之;往往畏累,不敢擒贼。先生令获盗即付所司,以其赃为兵赏;将士感奋。故终先生任,获盗多至百倍。又刻意清厘积狱,先出有司不意,遣人猝收其监簿;然后令逐案详报,释淹滞凡七百余人、注销未结积案凡五百余词。有系讼十年不决者,咸数语剖断;情不敢治者治之,法不敢释者释之。吴中赋税数倍他省,解役之费不赀;先生以赎锾捐置常州役田千亩、清吴县隐租千余石,以惠解户。又借华田义米万石为上海买役田,而先以田租偿所借。他省十岁一役,三吴役繁,故倍之;而免役又多出官户,因滋诡寄之弊。夷度公为长州令,倡官户限田法;至先生,令有司力持之。缙绅求免役者,必峻拒;诡寄不行,由遂有余。又革漕粮陋规银,计十余万。行部所及,屏绝供应;令购买诸物,一依民间市值。以官价抑买者,严禁之。明季边境多事,凡钱榖分解京边,有司误听胥吏解少留多,每自受参罚。先生定为四则:曰至急、曰次急、曰稍缓、曰可缓,等杀其数,设簿抽稽;于是,胥吏不敢上下其手。至扬励风化、旌奖节义,更举为当务之急焉。
  七年(甲戌)
  先生三十有三岁。在吴殚竭心力,遂构病。两疏请解职,不允;乃力疾视事。既得代,乘间归省。
  冬,大计居上考,而中旨屡驳。先是,宜变定后,豪仆群敛迹。未几,首辅周延儒归,复纵下虐民如故;于是怨家又相聚发其祖茔,延儒欲兴大狱。先生仅惩首者而穷究乱由,延儒大憾之。讽主考者,拟带降一级(按西河毛先生撰传止云奏夺陈氏官,延儒与陈氏僚婿怨彪佳执法,嗾中官下其等,无发延儒祖茔事;此从「明史」);帝察其无罪,命改降俸(按「明史」止云回道考核,降俸;不云先拟镌级。此从「史稿」)。吴中文公震孟谓先生巡吴为二百年来所仅见,不加异数,反因豪奴变,累及巡方;是非颠倒矣!将疏争之;先生力止而罢。
  八年(乙亥)
  先生三十有四岁。春,居都门。时太夫人年巳七十有二,先生归思甚切;虑引病不得请,遂牒台长代题,始获告归。四月,出都;登岱顶,为太夫人祈寿,有诗。五月,抵武林,养病;迎太夫人至湖上,奉游山刹,饭僧。病愈抵家,杜绝尘俗,与诸昆编梓夷度公「文集」二十余卷。
  时刘念台先生赴召,先生送之。刘询以用世之学,先生首举「格君」为言;且曰:『使上敬且信,斡旋自大;不在一、二事力争也』。先生既获息肩,专讲「性学」。王金如问:『亲亲仁民,只此仁爱,原无物、我;何以施有差等』?先生曰:『譬如源泉,遇石则激,遇涧则止;泉体无异也』。曰:『泉体无异,而石、涧巳分;物、我乌得谓之一体哉』!先生首肯之。
  十月,筑别墅于寓山,为终隐计。山下蓄水为池,立放生社。
  十一月,亲至姻党访问疾苦;及贫不能嫁娶、殓葬者,即资助之,着为规条。又置赡族、赡邻产约百亩,岁暮躬自散给。值风雨衣湿,或劝少休;先生曰:『彼饥寒者,其苦当百倍。今使饥得食、寒得衣,吾念此至快,又安知风雪苦哉』!
  童仆非驯谨者,不蓄。有以小失诉者,亟对客逐之;曰:『矫枉不妨过直,且以示吾家法』。自是,诸仆益谨畏。
  九年(丙子)
  先生三十有五岁。四月,寓山草堂成;迎王金如、张凝如及兄季超,杜门却扫,讲「性理」。尝曰:『宋儒疏赤子入井为「触物而感」,有物可触,物与我既成对待,如何谓体』!又曰:『心与太虚同体,万物不离太虚,岂有心物外哉』!金如语,每过质直;先生怡然受之曰:『言中膏肓,真药石也』!自此称以「先生」不字。
  五月,长子同孙殇于痘,色不哀,或窃议其矫;先生曰:『人情,于父母每患不足,妻子每苦有余;即矫,亦未为失也』。
  六月,疫倡,其昆仲捐设医药局于郡城光相寺,疗治近万余人。
  秋八月,弟熊佳领顺天乡荐。
  八月,捐俸修乡贤祠;求贤裔,资之使学。
  十一月,葬长兄元孺于上方山,亲董工役。
  十年(丁丑)
  先生三十有六岁。家居。
  正月一日,拏舟出游;一舟横触,几覆。舟人谢过,先生曰:『吾虚舟也』!笑遣之。
  二月,增筑寓山。王金如投书相规,谓『癖耽泉石,于君、亲、兄弟、朋友间皆有负焉』。先生得书,即以「四负堂」颜其室;曰:『以志吾过』。
  郡城税间架,又工人代石煆灰适当郡城脉;并力请当事禁止。八坝私税为商民害,屡革屡复;先生反复陈其弊,卒永革之。商民有谢者,拒不见。剡邑饥,王金如首建赈议,先生极力赞成其事。暑甚,感病;因念狱中苦热,致书当事,尽清宿禁。又念野多暴骨,招僧本原,资其衣食、器具,俾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