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兵至是多引归。先君独与二三公勒兵趋南京,时光尧未即尊位,留守乃朱丞相胜非。其时官吏多逃散,朝班无几,共表劝进,乃筑坛于州治仪门外东南隅上,登坛受宝,北向痛哭,班立者无不感泣。越日,乃命勤王师罢归,官吏各推赏有差。先君谓是行也勤劳有之,功效则无,岂忍受赏。既以兵归零陵,尚余犒赏银千两,悉上送官。自举兵至讫事,文移数箧,崎岖兵火,毁失殆尽,仅存印历,至勤王事,止见之差出条耳。

衣冠南渡,刘发运宁止来自真州治所,舟行至新淦,适遇金骑,一时行舟皆为所焚,发运仅以身脱。顾无所归,问之乡之长者,得外大父刘公仪仲,徒步归之。外大父因授馆,且为收其散亡,得一婢子,衣橐三四,吏卒十数,舟焚。余其底,尚得钱数百千。时方俶扰,虽山谷间一日亦四五惊,卒有长吁于外者,刘闻之诘曰:“天步方艰,吾身不敢自爱,尔曹乃嗟怨耶?”立命斩之。先君时留外氏,因与游处。先君少为治乱之学,当崇观间,以策干当路,辄不受。逮浙江盗作,诸公方思硕画,由是勉出为世用,而志已倦游矣。刘一见先君,以为伟人,语及零陵勤王始末,叹曰:“世不无义士,顾勇于义如君者,人所未知耳。”邀与俱趋章贡隆佑在所,先君辞以久出远归,不忍复去亲旁。临分,谓先君曰:“观君不乐仕进,殆将隐矣,后会无期。”因以驼裘识别而去。先君既不复出,而刘后为吏部侍郎,不久亦罢,卒不复相闻。

张孝纯守太原,敌人攻城甚力,孝纯遣蜡丸求救者凡十有八。朝廷初遣种师中往援,师中兵败于榆次。复欲命李公伯纪为宣抚,帅师救之。伯纪辞以不知兵,朝廷不许。御史陈过庭率其属陈公辅等言曰:“李纲儒者,不习军旅。若师出再衄,则太原失守,遗忧近甸,祸实不测,非计之善也。”疏亦不报。既而解潜等果失利,孝纯以粮尽城陷,敌人长驱而来,无复后顾矣。

胡文定公廷试,考官初欲以魁多士,继以其引经皆古义,不用王氏说,降为第三人。为荆南教官,与杨龟山中立交承,遂相与讲学。及为提学官,与谢上蔡显道从游亦厚。崇观间,尝为太学官,虽当时禁习元祐学术,而公独留意《正蒙》诸书,与杨、谢诸公通问不绝。故绍兴以来,论伊洛之学者,胡氏为得其传。而公尝自言:谢、游、杨三公,皆义兼师友,实尊信之。公名安国,字康侯,有《春秋解》,《武夷集》行于世。

刘尚书美中,兄弟终鲜,父大中极怜之。大观初,贡于乡,将赴南宫试,大中令一老仆从行。至中涂,尚书一夕忽暴病而死,仆惊,救甚至。越半日,未苏,逆旅主人皆劝之具棺敛。仆曰:“我主翁子五六人,死亡殆尽,今惟此尔。若又死,则是无天地也,且我何面归见主翁。”于是以席藉地,置尚书于上,坐于其旁曰:“若是三日而不活,则诚死矣。”越再夕,尚书手足复动,医救数日,疾平,遂入京师。次年,中进士第。

●卷八

欧阳在政府日,台官以闺阃诬讪之,公上章力乞辨明。神宗手诏赐公曰:“春寒安否?前辈,朕已累次亲批出诘问,因依从来,要卿知。”又诏曰:“春暖,久不相见,安否?数日来以言者污卿以大恶,朕晓夕在怀,未尝舒释,故累次批出,再三诘问其从来事状,讫无以报。前日见卿文字,要辨明,遂自引过,今日已令降出,仍出榜朝堂,使中外知其虚妄。事理既明,人疑亦塞,卿直起视事如初,毋恤前言。”又涂去塞字,改作释字。宸翰今藏公家。

董侍郎敦逸仕于朝,招一乡人在太学者训其诸子。暇曰,课其习业不加进,侍郎责之曰:“吾年二十八入学,甘齑盐者凡几载,仅得一第。今汝若此,何以有成耶?”乡人曰:“公言过矣,侍郎乃董十郎儿,贤郎乃董侍郎儿,其好学之心自不侔矣。”侍郎之父行第十,其人故云。

建炎三年,伪四太子入金陵,府官相率迎降。独通判庐陵杨公邦义毅然不屈,先自书其衣裾曰:“宁为赵氏鬼,不作他邦臣。”以授其仆,曰:“吾即死矣。”敌居数日,其酋帅有张太师者,置酒召公立庭下,以纸书死活二字,使示公曰:“无多言,欲不降,书死字下。若归于我,书活字下。”公视吏有傍簪笔者,即夺笔书死字下。敌知其不可屈,命引去。又数日,囚公以见四太子,公大骂不绝口,敌怒甚,杀之,剖其腹,取其心。明年,敌去,州白其事于朝,褒录死节,初赠直秘阁,继又赠次对,谥忠襄。赐官田,官其诸子,令立庙于金陵。赠告云:“懦夫每生,名不称于没世。烈士砥节,死有重于泰山。汝禀性刚方,值时艰危,介胄之士望风而速奔,城郭之臣蒙耻以求活,独汝能明事君之义,抗死节之忠,誓不屈于番酋。宁自甘于血刃,口不绝詈,言不忍闻。绰有张御史之风,无愧颜常山之节。肆颁恩典,庸慰忠魂。粲然阁直之华,昭哉庙食之远。并推宠秩,以及遗孤。非止往居之荣,实是臣工之劝。尚祈不昧,知享止哉。”

欧阳全美名珣,庐陵人,登崇宁进士第。靖康初,全美调官京师。时金人欲求三镇,全美行次閞山,以乐府寄其内曰:“雁字成行,角声悲送,无端又作长安梦。青衫小帽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