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传伪牌至大名府,副使朱廷焕碎之,与绅土分城而守。寻贼至攻陷,不屈死(廷焕,山东人)。

  初八日(乙丑)

  贼放诸系者,独方拱干、杨昌祚、林增志、杨士聪四人尚系。

  诸人多释,多伺隙而逃,如吴之瑞等是也;有赴吏政投职名选官者,吕兆龙等是也。贼先有示在大明门:「各官不投职名,即为负固』;然亦不甚督责。凡投职名选官者,大要为便于出城、便于行路耳,非真以此求自效也。即贼铨选,亦多以不相干涉之地潦草应付,与前被选用者亦是不同。又得释诸人,于刘宗敏寓为多。有业已释夹而身不能出,家人又不敢入;或一日、或二日仍毙于内,乃使人移出之。一千户须眉尽白,形容甚苦,贫人也;横尸路旁者数日。

  滨州城外皆贼,杀人如麻,行乞不免。

  鸡泽诸生殷渊闻京师陷,号恸,即约山中壮士诛贼所置官,伪令秦植踉跄走;渊乃入城发丧制服,行哭临礼,义声大振。为奸人所乘,被杀(渊,字仲弘。父大白,官监军副使,为杨嗣昌所杀;渊欲报仇,不果)。

  嗣昌恶大白抗直,诬以违令,致流贼突围;坐法。渊破产营救不得,乃刺血上书,乞以身代,跪哭大明门外五日。天子以为封疆大事,朝廷法不能为孝子私,大白卒诛死。渊痛父冤,弃家隐广阳山中,日与武健子弟讲习战斗,从之者数百家,广阳山遂成雄镇。癸未春,大清兵攻之十五日,不下。京师陷,贼遣伪防御使瞿凤翥招之,不从;复遣伪权将军某率万骑攻之,不下。已闻贼尽锐出关,渊遂飞檄远近,广平申涵光、屈周王显祚(屈一作曲)各以兵来会。渊大享士卒,誓师城南。入城,邑中绅士皆募兵隶之。于是发兵出诸路擒斩伪官,悉除逆闯政令。时黄佑亦起兵顺德,出石冈;伪官乘夜窜去,遂复郡城。诸路皆擒杀伪官应佑、顺德九县皆复。佑入府城,率缙绅士庶为先皇帝发丧,行哭奠礼;毁伪龙牌、伪敕,榜逆闯罪状。置兵守阵,而身率兵会渊守鸡泽。先是,伪县令秦植、伪掌旅曹龙泉窜入广平;有伪将军郭某统兵三千自都门来,植、龙泉引之营城东,声言屠鸡泽。城中人大惧,复议降。渊下令:『言降者斩』;遣佑出城调诸路兵接战,而议降者已开门纳贼矣。渊闻变,急调兵,不集。或劝渊且去,图再举;渊曰:『先大夫不幸罹法、先皇帝又殉社稷,区区之心,欲杀贼复尺寸疆土以报君父;今无望矣,尚何狼狈全旦夕耶』!麾左右速去,俱死无益。贼至,执渊;渊叱曰:『吾殷渊也。即杀,何执为』?遂被害。渊死,鸡泽及诸路复陷;佑所复顺德一府九县亦陷。

  肥乡诸生宋汤齐、郭珩、王无辰亦起兵讨贼,为贼将张汝行所杀。

  总督王永吉与三十骑戎装乘马,间道南下。

  兖州、登莱等处,坚壁自守。

  史可法治兵于浦口。

  初九日(丙寅)

  贼得吴三桂报,惧而且怒(一作忿),下令十三日亲征。

  徽人汪箕,居京师,家赀数十万;自分不保,乃奏一疏于闯贼,愿为先锋率兵下江南。自成大喜;宋献策云:『汪箕家赀数百万、典铺数十处、婢妾数十人,今托言领兵南下,是金蝉脱壳之计也』。自成悟,发伪刑官追赃十万,三夹一脑篐;箕不胜刑,饮水三碗而死。

  剿贼总兵高杰顿兵徐州、刘泽清屯兵宿迁,各声言南侵,淮民大惧。巡按王燮与泽清有旧,轻身诣其营,劝其回辕北上;泽清不允,大声云:『即不扰淮安,请假道赴扬州』!燮不可,曰:『万不得已,迂道从天长、六合行,则非我所知也』!泽清允之。淮安得免涂炭。

  新城土贼王铭盘以数千人横行韩家村一带,道路为梗。时韩、王、张三姓举义,合兵得数千人,闻贼猝至,乃掠舟入海。

  十二日(己巳)

  先帝凶闻至南京,诸大臣缟衣发丧,议立君。而福王由崧(作松,非)、潞王常淓俱避贼至淮安,伦序当属福王。诸大臣虑福王立,或追怨妖书、梃击等案;潞王立则无后患,且可邀功。阴主之者废籍礼部侍郎钱谦益,力持其议者兵部侍郎吕大器,而右都御史张慎言、詹事姜曰广皆然之。前山东按察司佥事雷演祚、礼部员外郎周镳往来游说;乃言:『福王,神宗孙也,伦序当立;而有七不可,贪、淫、酗酒、不孝、虐下、不读书、干预有司也。潞王,常淓神宗侄也,贤明当立』。移牒史可法,可法亦以为然。时马士英以兵部侍郎兼右佥都御史督师庐、凤,独以为不可;潜与阮大铖计议,主立福王,咨可法。可法即以七不可之说告之,遂自浦口还南京。而士英已密结操江诚意伯刘孔昭、总兵高杰、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发兵送福王至仪真(福王由崧,神宗第三子福恭王之长子。初封德昌王,进封世子。崇祯十四年春正月,李自成陷河南府,恭王遇害,世子裸而出走怀庆。十六年秋七月嗣封,庄烈帝手择宫中宝玉带赐之。后避贼至淮安。潞王常淓,简王翊镠子、穆宗孙。万历四十七年嗣封。大器,字俨若,遂宁人,崇祯元年进士。慎言,字金铭,阳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