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苏城遭兵燹之后,郡学前最为荒凉;大成殿除春秋二祭外,绝不启门,蛇虺、蝙蝠诸恶物群聚其中。丙戌之夏,雷电绕回旋,三日不下击。学中门役以为异,启门遍视,见至圣牌版上有物丛丛排列,而精光外射。细视之,乃一大蜈蚣抱于牌版之上;其白而丛丛者,足也。役有一黠者,知雷神欲击之,恐碎牌版;蜈蚣有灵性,知雷神必不敢伤牌版,故环抱之以避诛殛也。乃以火桡远钩牌版倒地;蜈蚣离牌版欲遁,而天雷下震,蜈蚣已糜烂矣。扶起圣位,扫除恶物;蜈蚣长五、六尺,腹有「逆阉魏忠贤」五字(「坚弧集」)。

  沅州妖僧自称弘光,自思州历平溪,据沅州道署为行宫,张官设卫。辰沅道副使徐伟驰报堵胤锡;胤锡曰:『此必假托者,奈何令诪张如是』!乃命监纪官某往辨之;谕以『果伪,即擒付有司』!监纪至沅见伟及贵替李若星,皆以为无可疑议。时若星监军郑逢元统兵二千为之护卫,俨然帝制。传闻至闽,欲令帝让位;帝召九卿科道议迎请。廷臣议:『即系是真,乃失国之君;有尊奉而无迎请』。适四川巡抚米寿图以勤王道出沅州,故弘光朝侍御也;监纪遂约逢元叩之。因相与谋,诘朝之见;预戒甲士环署门,上携亲随数人以入。妖僧朱衣、幅巾,仅出半面;寿图拜阶下毕,即启曰:『侍卫近臣有密议,请得上殿面奏』!左右侍卫环呼『无旨不得上殿』!寿图等疾趋直上;出不意,手揭幅巾,大呼『非是!非是』!亲随即掣刀上殿,摔妖僧下;缚送辰州司李戴某严鞫。妖僧供:『本姓名查显仁,即沅州人』。先是,督饷喻思恂等误以为真,飞章奏闻;廷臣议差副都御史周昌晋探问真伪。未至而胤锡疏上,请斩之;诏即处决,诸文武为其所惑者不问。

  二十六日(辛丑)

  鲁王大学士张国维作绝命三章,赴水死;年五十有二。

  大清兵至七里寺,或劝国维入山以图再举;国维叹曰:『误天下事者,文山、迭山也;一死而已』!遂具衣冠,东向再拜曰:『臣力竭矣』!从容赴园池死。阮大铖犹虞其诈,开棺验尸,乃罢。

  礼部右侍郎陈函辉从鲁王自台州航海,已而相失;哭入云峰山中,作绝命词六章,投水死。

  唐王擢王士和为延平知府。

  士和官兵部主事,疏陈六事:文职广而蜕卸者多,武弁盛而立功者少,升迁骤而责任转轻,议论多而实用益寡,听纳博而精神愈纷,移跸烦而民生日苦。王叹为苦口良言。即擢守延平。

  命户科给事中李日炜督催汀、邵、惠、潮四府粮饷;其借助者准作三年预征。户部尚书李长倩以饷不继,忧死。提学御史毛协恭亦忧愤死。

  二十七日(壬寅)

  福京发榜,取中叶缵等一百七十五名、副榜六十五名;钱邦芑请一榜尽赐登科,以成旷典。而科场弊端甚多,榜内李枚文理大谬,编修周之夔、御史刘霖懋取布政司原卷不通处疏纠之;王即命黜革推官王三俊,追赃一万两以助水师饷。其余另有南城御史方元合覆试黜发四名仍读续榜,俱准为举人。已而三俊之赃甫完,而大清兵已至,得免株连。

  绍兴既破,有诬绅衿三十余家叛逆,密揭贝勒者。贝勒缄发抚军张存仁,揭偶堕地;钱塘包棨为记室,拾而火之。张问棨;棨曰:『火之矣』!张大惊,棨请自解贝勒请死;张从之。棨年踰四十,长不满三尺,宛如稚子;乃自作解文云:『童子包棨不识字,误焚文书,请罪治死』。贝勒见其茧收猬缩,以为果孩子也;笑作国语。译者云:『果孩子,饶了罢』!竟放归。三十余家得以保全不究,皆棨之力也。后登顺治辛卯乡榜;撤棘,主司见之询诸人曰:『其貌不扬,果何修而得此』?有知之者曰:『此天报之也』!

  二十九日(甲辰)

  大清兵破金华,朱大典阖门死之。

  大典固守月余,北兵用红衣大炮破之,屠其城;大典阖门自焚死。子师武进郑颁亦死,总兵冯用降。贝勒犹以诸将不竭力,各鞭责有差;巡抚张存仁亦受三鞭。

  初,阮大铖在金华,大典与之阅城;至西门,语大铖曰:『此门新筑,土未坚;有事,备御宜严』。及是,大铖专以大炮攻西城,城遂塌,乃陷;焚戮甚惨,以报讨檄之恨。有金华府同知耿献忠被絷至军前,大铖遥望见之,即呼「耿父母」!因向诸内院称其有吏才,可大用;亲解其缚,留置帐前。自是,献忠朝夕不离大铖左右。崇祯时,献忠官巢县令;故大铖称之曰「父母」,寻旧好也。

  唐王进姜一洪户部尚书。

  鲁王大学士方逢年追王不及,与方国安等降于大清。

  唐王命郑为虹巡抚上游四府,兼领阁务。

  晋吴春枝为大学士,留守福京;辞不受,驻埔城。

  金华被屠,江山知县方召集父老告之曰:『兵且至,我义不当去。然不可以我一人故,至合城被殃;若辈可迎附』!遂封其印,冠带北向拜,赴井死。士民为收葬,立祠祀之。

  召,宣城人,贡生;授兵部司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