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复阳希要人指,劾夏允彝、文德翼居丧授职为非制;以两人皆东林也。两人实未尝赴官,无可罪,吏部尚书张遽议贬秩调用;时论为不平。

  礼部请恤甲申殉难诸臣;有旨:『阁部大僚谋国无能,致此颠覆;虽殉节堪怜,而赠恤已渥。先帝斩焉不永,诸臣累世加恩,臣谊何安?通着另议。修撰刘理顺、郎中成德,准各荫一子入监』。

  初四日(丁亥)

  福王召勋臣朱国弼等、阁臣马士英等、词臣刘正宗等入见武英殿,面谕同府部九卿科道辨验北来太子真伪。日午,群臣奏:『系故驸马都尉王内侄孙王之明,曾侍卫东宫;家破南奔,鸿胪寺少卿高梦箕家丁穆虎教之诈称太子』。乃下之狱(明中城兵马司)。

  初三夜更余,肩舆送太子入狱。时已醉,狱中有大圈椅,坐其上,即睡去。黎明,副兵马侍侧,太子问何人;以官对。太子曰:『汝去,我睡未足』!良久问兵马曰:『汝何以不去』?兵马应曰:『应在此伺候』。又问:『此何地』?曰:『公所』。又问:『纷纷去来何人』?曰:『道路』。又问:『何故皆蓝缕』?兵马未及答;太子曰:『我知之』。兵马以钱一串置几上曰:『恐爷要用』!太子颔之,令撩之壁间;曰:『尔自去』!顷之,校尉四人入曰:『服事爷的』。太子指壁间钱曰:『持去买香烛,余钱可四人分之』。香烛(?),叩问南北向再拜,大呼「太祖高皇帝、皇考皇帝」;复再叩首,号呼声彻于外,拭泪就坐。满狱为之凄然。

  杨维垣扬言于众曰:『驸马王昺侄孙王之明貌类太子』。给事中戴英即袭其语入奏,言之明假冒太子,请敕多官会审。帝以召中允刘正宗、李景濂入武英殿,谕曰:『太子若真,将何以处朕?卿等旧讲官,宜细认的确』!正宗曰:『恐太子未能来此;臣当以事穷之,使无遁词』。帝悦。百官先后至大明门谳所,太子东向踞坐,俱不敢以囚待之。一官置禁城图于前,问之;曰:『此北京宫殿也』。指承华宫曰:『此我所居』;指坤宁宫曰:『此我娘娘所居』。一官前问:『公主今在何处』?曰:『不知;想已死矣』。一官问:『公主同宫女早叩周国舅门』?太子曰:『同宫女叩国舅门者,我也』。刘正宗曰:『我是讲官,汝识之否』?太子不应。问以讲所;曰:『文华殿』。问书仿字句;曰:『诗句』。正宗更多其辞以折之;太子微笑曰:『汝以为伪,即伪可耳』。诸臣无可如何,仍以肩舆送入城中狱。正宗遂奏:面目全不相似,所言讲书、仿字悉误。戴英疏言:『王之明伪假太子,质以先帝曾携之中左而不答,问以嘉定伯姓名而不答;其伪可知。然稚年何能办此,必有大奸挟为奇货,务须根究到底;宜敕法司严鞫』。

  「明季遗闻」云:戴英问:『先帝亲鞫吴昌〔时〕于廷,东宫立何地』?曰:『谁吴昌时』?英乃直诘之曰:『汝是诈冒。以实告,当救汝』!即跪请救命。授以纸笔,供称:『高阳人王之明,系驸马都尉王昺侄孙。家破南奔,遇高梦箕家人穆虎,教以诈冒东宫』。王铎等回奏,帝流涕曰:『朕未有子;东宫若真,即东宫矣』。

  按王之明,自供高阳人王之明,穆虎教以诈冒东宫;英疏即当直参穆虎。英何云「必有大奸居奇,务须根究」?至午门再审,议论纷纭不已耶?

  无锡有杨瑞甫者为校尉,监视太子于狱中。太子语之云:『昔贼破北京,予趋出欲南走。贼恐上南行,俱发兵堵截,无些于隙处;东、北两面亦然。独西方为贼巢窟、贼之来处,兵众稍疏;予遂西走。终日不得食,晚宿野舍开混堂人家,及明复走。自此七日不得食,转而南,得止于高梦箕家』。

  马士英疏言:『臣病在寓,皇上令监臣以密疏示臣;臣细阅之,其言虽似而疑处甚多。既为东宫,幸脱虎口,不即到官说明,却走绍兴;可疑一也。东宫厚质凝重,此人机警百出;可疑二也。公主现养周奎家,而云已死;可疑三也。左懋第在北,亦有假太子事;懋第密书贻蔡奕琛,奕琛抄誊进览。是太子不死于贼,即死于北矣。原旧讲官方拱干在南,容密谕之至公堂辨之。如其假冒,即付法司与臣民共见而弃之;如真东宫,祈取入深宫,留养别院,不可分封于外,以启奸人之心』。

  时北都亦有称太子者。左懋第使北,留太医院,而太子亦止太医院旁。懋第使人询守门满卒;满卒云:『此崇祯太子;言伯父在南京,欲往南去,故加防御』。懋第因作书二通启摄政王,一言当归使臣、一言放皇太子至南辨验。投院,不报。故马士英疏言,懋第有密书贻蔡奕琛也。

  命王永吉带抚淮安,卫允文兼抚徐、扬。

  复温体仁谥荫。

  吏部尚书张捷覆奏:『故辅温体仁清执忠谨,当复「文忠」之谥;文震孟宜改谥』。蔡奕琛票旨:『温体仁准复原谥,文震孟免议』。

  初六日(己丑)

  大清兵取郾城,又取西平。

  福王下鸿胪寺少卿高梦箕于锦衣狱。时刑部严鞫穆虎,五毒备至,终不肯承;梦箕上疏自明,并逮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