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饭后至城隍庙,路闻岳母病危之耗,急赴北岸,已于午刻逝世。病止六日,身后萧然,伤哉!因留料理诸务。
景襄先生本邀酉刻饯行,辞之。景老自至北岸,因邀,峻却不获,只得往赴,一坐而归。座客有武学老师及去年新贵。
初七日,辛丑晴。代北岸发岳父及苏州程小云信。晨起往北岸,因钱不凑手,诸事宕空。本家至亲互相推诿,可发一叹。同议阿领丧服,杨子荣谓:祖在,孙不得称承重。
顷朱姓曾因此贻诮,宜服斩衰三年,而讣上则只称齐衰期服孙。程均丈谓,宜直称承重。余谓承重者,承宗嗣之重者也。祖在,则所谓宗嗣之重尚在祖身,孙而遽称之,是忘祖也。乌呼!可着服斩衰而称期服,是名实相戾也。子在,为父母斩衰,子没,適孙服三年,天理人情之至也。既无子孙又服期,天下岂有曾有子现有孙而无三年之名者乎?或以周制祖在孙为祖母服齐衰杖期相难,余谓周制之存于今,不从者多矣,即如《丧服传》父在子为母服期,若必遵此制,则刻讣之时亦将上列杖期,天下称齐衰期服子乎?佥谓必如何而可?余谓宜援齐衰五月曾孙、齐衰三月元孙之例,称斩衰三年孙,斯于情理名实俱符合矣。
初八日,壬寅晴。晨起赴北岸,未刻人殓。晚饭后归。先生今日开学。
初九日,癸卯晴。接子禺信。饭后往北岸,兼访研琴、次云两丈,均未晤。归值礼叔在此,少谈而去。
初十日,甲辰晴。午刻赴史佳若太姻伯之召,菜甚佳。座客有竹坡叔公、惕身及余逸
斋。逸斋将随刘芝田星使出使英国。谈及黄河之势断难尽复故道,唯有弃地予河,筑遥堤一法耳。向议此者亦颇有人,而悉沮不行者,则以民埝旁田园庐舍一旦悉付河伯,则民失其生。
欲筑遥堤,当先以荒田移民开垦,授牛分种,年不起科,俾民各有业,不与河争地,然后大工可建耳。
十一日,乙巳晴。礼叔、元直来。接大兄信并朱卷。帖肆以旧拓《虞恭公碑》求售,竟有二千馀字之存,较兰泉侍郎《金石萃编》所见多至一半。未敢决其必真,留两日还之。
十二日,丙午阴。岳母头七,晨往北岸。饭后访胜吉少谈。傍晚微雨且风,偕三兄赴幼润之招,陪先生,二鼓后归。
十三日,丁未晴。复珽卿信。代北岸发徐伯父信,托礼叔带。又代发邵阳、麻阳信,信局寄。
十四日,戊申晴。午刻,伯父为会试同人饯行(惕身、士瀛、子延、幼舲、学生恒甫),余及三兄代主,傍晚始散。元直来,偕至新府街打灯谜,稍立而返。接大兄信、企贤表叔信、子禺信并仲弟所带《说文》两部。
十五日,己酉阴。午时拜节。饭后往城隍庙略游而返。蒋子范来。晚,至凤来仪茶肆听戏一出。
十六日,庚戌阴,微雪,甚寒。复子禺信,托礼叔带。
十七日,辛亥阴。饭后礼叔来,遂偕出。在礼叔许小坐。复至北岸。晚,雪,乘轿往麻巷赴伯诗叔公之招。座客十六人,畅饮而归,漏三下矣。
十八日,壬子晴。傍晚,惕身来,说开洋本在廿八,闻近来彼处天气极冷,恐须迟至下月初矣。
十九日,癸丑晴。元直来。傍晚,次云、均甫二丈来,仆人误以余他出拒之。余料均丈必有话谈,因即答访。遇二人于途,遂偕至步瀛茶话。散,往协兴赴幼润之招,以段氏古韵牴牾之处质之丁孟虞,聆其语似甚有见。以时地仓卒,不克细谈,甚怅。十点钟归。发徐受之信。
二十日,甲寅晴,稍暖。晨起偕三兄步至青果巷,三叔公冥庆故也。面后归。澄兄、仲光、子延来。发少甫信。
二十一日,乙卯晴。孚生、仲光、胜吉来。饭后访惕身未遇,晤其子谦伯。复往北岸一行,归遇惕身于巷口,因邀入小坐而去。在书肆买赵文敏《松雪斋诗文集》一部,又《渔洋诗话》两本,当夜阅毕。
二十二日,丙辰晴,有风。阅《松雪集》,前五卷皆诗,清逸无俗韵。五古淡而不枯,质而不俚,尤得陶、谢门径。饭后仲光来。
二十三日,丁巳阴,微寒。阅《松雪集》,六卷至十卷皆文,又外集一卷,题跋附焉。
子昂文不逮其诗,要亦清迥拔俗。有《书今古文集注序》云:“《诗》、《书》、《礼》、《乐》、《春秋》,皆经孔子删定笔削,后世尊之以为经,以其为天下之大经也。秦火之后,《乐》遂无复存。《诗》、《书》、《礼》、《春秋》由汉以来诸儒有意复古,殷勤收拾,而作伪者出焉。
学者不察,尊伪为真,俾得并行,以售其欺,《书》之古文是已。嗟夫!《书》之为书,二帝三王之道于是乎在,不幸而至于亡,于不幸之中幸而有存者,忍使伪乱其间耶?又幸而觉其伪,忍无述焉以明之,使天下后世常受其欺耶?余故分今文、古文而为之集注焉。嗟乎!可与知者道,难与俗人言也。余恐是书之作,知之者寡,而不知者之众也。昔子云作《法言》,时无知者,曰:后世有子云,必爱之矣。庸讵知今之世无与我同志者哉!”按子昂卓见与草庐同,今人知元之辟古文者有草庐,不复知有子昂矣。故备录之。其集注仍兼古文者,厄于当时功令也。惜其书不传(此文颇得欧、曾之逸)。其论作文,谓一以经为法,一以理为本,必不可不作者勿使无,可不作者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