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日夕思有以拯之,果能由当道筹建大工厂,教养兼施,而移八旗月饷于此为久远之计,岂不大佳。余虽屏除一切,从事其间,亦所愿也。至下斜街俞处诊疾。又至苏处复诊。李幼安赠《三国志》一部,乃从同文缩印殿本锓木者,大小字皆疏朗,胜汲古阁,兼便携带,得之殊快。又取来预约券《古文辞类纂》,乃萧县徐树铮集评本,所集以方望溪、刘海峰、姚惜抱、吴至父、张廉卿五家为主,兼及真西山、茅鹿门诸家。方、刘、姚、吴、张皆桐城大宗,徐氏此本又为《古文辞类纂》一书集大成矣。
初六日(廿七日)。已亥晴。北风厉寒,较隆冬过之。以和煦之时,行肃杀之令,中国其有兵祸乎?至实录馆校书。出城至俞处复诊。病系湿热阻塞经络,原非险症,而病家求效太急,殊不相宜。又至公度处为冯伯母诊。八十三岁老人畏热,仅御大夹袄,浮阳外溢,须防汗脱,告公度之子,使慎护之。发季申四兄信。
初七日(廿八日)。庚子阴。何海鸣赠所著《求幸福斋随笔》一巨册,竭两日之力看一遍,庄谐间作,俯拾皆是,其理想超拔,可谓绝顶聪明,不意大革命家有此文笔。
初八日(三月一日)。辛丑阴。农会例会,公事极多。许苓西来,偕至益锠夜餐,苓作主人。仍回簃,伯葭、澜老已在此,剧谈至夜分。
丁巳元日,率宝惠人神武门,恭贺正旦,感赋一律,并简唐昭卿大理同年(此本十三日事,牵就元旦,以成吾诗)
冠裳安雅共朝天,伞影鞭声尚穆然。欲语南狐存正朔(清史馆作今上本纪,断自辛亥宣统三年。壬子以后不知将何以处之),相逢北雁恍前缘。眼中物色兼欣戚,门外烟云任变迁。苦忆同心唐义士,冬青哀怨自年年。(“南狐”对“北雁”颇伤纤巧,然意不忍舍也。)
附:昭卿和作。

簪笔曾经侍九天,龙墀虎卫故依然。岂知北阙鹓鸾侣,更结西台竹石缘。元会犹瞻周礼乐,史家应续汉谈迁。平生萧瑟江南赋,肠断兰成射策年。
(〔眉〕以后凡诊病之家,只列上方以识之。唯须有医案者始为详记,以省冗复。)
初九日(二日)。壬寅晴。广勉斋来见,议以化学制中国药剂仿肷洲药品为之。余素持此意,极赞其说,允为作说明书。至顺承郡王府行吊送库,顺访陶叔绳。又至石老娘胡同为阮孝威令郎看病,不过伤风咳嗽耳。未满周岁之小孩,脏腑未坚,不宜多服药也。
中德协会开会未往,电告雷韵山与之同意。澜翁来谈,不觉夜已加丑。
初十日(三日)。癸卯晴。一日无事。三钟赴吉祥园观剧。梅兰芳演《佳期》、《拷红》,艳绝。谭鑫培、陈德霖演《南天门》(《走雪山》),真绝唱也。
十一日(四日)。甲辰晴,大风。十二钟即出诊。晚,赴润田福兴居之约。内阁总理段祺瑞力主加入协约战团,与黄陂龃龉,拂袖而出,即刻赴津。内阁遁去,此为民国第二次矣。阁员全体辞职。人心鉴于壬子正月之变,惶恐若有祸至。正谈宴间,忽传北城会源被抢,主宾失色,匆遽而散。归后电询警区,始知会源系三四土匪所为,与大局无关。
惊弓之鸟,遂成鹤唳风声。
十二日(五日)。乙巳晴。花朝气候不异隆冬,花事杳无消息。午后出诊。仲鲁约泰丰楼,辞。灯下写字。
十三日(六日)。丙午晴。惊蛰节。伯葭来午谈。赴城东北隅柏林寺,昆文达师十周年忌日公祭,己丑门生列者唯余一人。略进素餐,至北兵马司吊吴镜潭夫人之丧。镜潭系杖期夫,手持白杖,盖皖俗也,犹存古礼,他处则不然矣。在小松丈处闲谈,适遇巢季仙、陶希泉。出城至明湖春赴朗存之约。闻冯副总统自至天津,邀老段回京。
十四日(七日)。丁未晴。老段回京,申明约束。从此黄陂成傀儡矣。大凡手握大权之臣,多一次龃龉,即加一层钳制,自古然也。此番吾中国万无加入战团,与德断绝邦交之理,而梁、汤、汪诸人力劝老段为之,不惜举中国为孤注之掷。外间盛传英、日以千万元收买,虽属无凭,然观诸人如饮狂药之举措,亦予人以可疑之点也。河间初意颇正,近亦惑于鼓煽矣。傍晚至钟秋岩处送三。偕子敬、风叔、澜老至小茶馆夜餐,惠作主人。
又同至簃中畅话而去。
十五日(八日)。戊申阴。小松丈电招密谈,余作书致德公使辛慈,介绍会晤,即得回信,约明晚相见。至邓处复诊。又为吉甫夫妇诊疾。
十六日(九日)。已酉晴。饭后访小松丈,谈至六钟三刻,偕诣德使馆拜辛公使,汉文参赞夏礼辅为译人,足知其慎密矣。夏礼辅君在中国二十五年,操华语极熟。辛公使极言中国坠入东洋计中为非策,甚不以老段逃而复返为然。谈良久,乃致殷勤而别。仍返贤良寺夜餐,又至中德协会少坐始归。
十七日(十日)。庚戌阴,天昏日惨,大有庚子五月间气象,恐卖国诸公亦将蹈祸首覆辙耳。众议院表决加入战团已通过,间有数十明于理势之人,无如寡不敌众也。未刻同乡八人在乡祠公请冯副总统,终席始去。余与仲鲁以加入事质疑副座,所答理由余百思不得其解。晚,赴凤叔处曲会,以秋宕居丧也。
十八日(十一日)。辛亥天仍昏惨。参议院亦通过,大约一二日内即宣布决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