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经费五千元,已由张敬轩在津领回。出城至杨、王两处复诊。邀伯葭、澜老在小茶馆夜餐,偕回簃畅谈。
二十五日(十六日)。戊子阴。至汇丰为吴引之诊疾。出城至同兴堂吊张耕农同年太夫人之丧。至实录馆补校前日未完书。归寓略进饮食,复雇马车赴东城中德协会秘密会议。因德国将以潜水艇在海面恣击中立国商船,断英国接济,以坐困之。美国首先反对,与德决裂,并劝中国亦加入协约国(英、法、日、俄、意、比诸国为协约国;德、奥、土、勃为同盟国,乃此次世界区别之名词也)。政府唯与国务员二三政客率尔定议,通牒德国,抗议潜艇恣击之非,请其收回此令,否则与美一致,加入协约一方面,与德断绝邦交。中国积弱,加以数年之内哄,岂可卷入战云之中?故协会特开秘密研究会,主张出而调停,拟以意见书上之政府,共推余起草,会员四十馀人咸拍掌无异词,德国官、商皆与余郑重握手,致感佩之意(中国若与德决裂,则在京德人男女,皆为俘虏,失其自由,而德使辛慈须下旗回国,出中国境一步,他国即得而拘囚之。四面皆协约国,竟无路可以归柏林)。散会已九钟,复绕地安门至西城北沟沿为李年伯母复诊,脾陷肝伤,大便下瘀衃无数,势已束手。姑本长沙黄土汤法应之。归已十钟馀,始进夜膳,真苦极矣。大风陡起,屋瓦皆震。礼亲王諴薨,皇室予谥曰“敦”。半月中连陨三王,亦奇事也。
二十六日(十七日)。已丑晴。饭后至杨、吴复诊。晚在家设筵请两先生,约同乡刘仲鲁、史康侯、郭琴石、聂献廷、张展云、韩秀冬、张润泽作陪,散后久谈始去。半夜又大风。
二十七日(十八号)。庚寅晴。晨起即至东城王、祝两家诊疾。过益锠午餐,时已三钟,换骡车至李稚莲、李生甫两家诊疾。到家进夜餐。王处以马车来迓,为之再往,疾决不可为,辞之而出(王即女伶金刚钻也。本系感寒小恙,为庸医误治,石膏、白术、荆芥穗、大黄并用,莫明其妙,连服五剂,以致热邪内陷,直犯心包。此等无刃杀人,直当论抵)。又顺至郑处诊疾,十钟始归。冒风犯寒,疲困不堪言状。吾处之道,唯以不动心为主。排定家数,授与舆人,吾则坐车中,或手一卷默诵,或闭目静坐,不烦不躁,任其所之,故形虽劳而神不病。至于游观之娱,朋友过从之乐,割弃殆尽,未免太苦。然以医济时,岁活百人,于世不无小补,较之终日征逐于争权攘利,酒食嫖赌,神魂颠倒,醉生梦死,则吾之所得者多矣。
二十八日(十九日)。辛卯晴。为李稚莲复诊。至实录馆校书半卷。傍晚赴中德协会。出城至悦宾楼赴延澄老之约,客已将散矣。张景韩、陈桐甫来见。桐甫携致洪述之炭敬五十元。
二十九日(二十日)。壬辰晴。杜门谢客,作中德协会上政府书,设为不必加入战团者三端,不可加入者四端,筹补救之法三端,凡一千四百馀言。三钟握管,六钟脱稿。
伯葭来谈。夜饭后至庄处为仲复诊疾。
三十日(廿一日)。癸巳晴。雷韵山、周凤介来谈,携稿去,推吾领衔。饭后至沟沿李处复诊,大有起色。又为苏汉乔夫人诊。又至实录馆校完前卷。
二月初一日(廿二日)。甲午晴。饭后至弓弦胡同为赵李卿夫人诊。巽圃、景韩、嗣伯均来谈。
初二日(廿三日)。乙未晴。至郑、李、苏复诊。诣报子街偕澜老至同兴堂赴伯葭及徐养吾之约,与林畏庐同年剧谈。易实甫邀看鲜灵芝《自由宝鉴》(新排戏),未往。
初三日(廿四日)。丙申晴。何海鸣来拜,癸丑南京抗袁首领也,守城三月而败于张少帅,亡命海外,去岁来京办《寸心杂志》,恂恂儒雅,颇不似革党中人,年才二十八岁。自言从前客气用事,悔之无及,此后当亲近名贤硕德,求安身立命之方。夙闻先生道德文章,特来求教。余亟奖许之,果践斯言,成就未可量也。作霖亦来谈。德华赠余四川黑石插屏,雕刻山水,甚精雅。至北城赵处复诊。顺至吉甫处为其夫人改方。归寓写屏三幅。又赴曲会,与澜翁、子敬偕回报子街,久谈始返。江、浙、皖、鄂地震,陨大星有声如雷。
初四日(廿五日)。丁酉阴。宝惠自南归,言江水清已七八日,自东西梁山至龙潭长约一千数百里。许苓西来谈,话及时局,相对悲愤。傍晚至严处复诊。约伯葭饭于益锠,回寓畅谈。宝惠又言常州刘仙师庙,现由先师陆文端公主坛,由乩开方治病。仙师名云山,明时人,生为名医,殁后常示梦为人医病,屡著神效。乡人就其故宅筑祠祀之,香火甚盛。
先大云公曾作传记其事。据乩判,仙师擢任天医上相,无暇司一郡事,特委陆文端代行。
正直神明,固理所有也。顾子言云,宗室隆姓有东坡集《归去来辞》诗墨迹。余藏鲍氏安素轩帖,曾刻有六首,乃携帖与子言偕至太仆寺街隆宅观之。诗乃十首,又非安素祖本(字大小同,结体落款皆不同),且墨色斑剥如烟煤印字状(颇近从前刷印红纸名刺),而又杂以淡墨。或云,纸受潮后往往如此。余莫能明也。字却甚佳,非能伪作。闻隆姓居为奇货,只可置之。
初五日(廿六日)。戊戌阴。饭后至交通部拜许俊人总长,系托人来约者,所商为北京贫民生计事,旗汉贫民垂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