怆然。
饭后至赵、瑞二家复诊。在益锠夜餐。秀冬来夜谈。车中看《梁高祖纪》十五、十六。东魏杜弼对高澄曰:天下大务,莫过赏罚。赏一人,使天下之人喜;罚一人,使天下之人惧。
苟二事不失,自然尽美。可谓要言不烦。
十五日(二十八号)。己巳晴。饭后至赵处复诊。久病更医,势将危殆。余以小柴胡汤一方建奇功。李卿至此始叹服古方之可宝,而医家必须读书人。又绕至西安门外王聘卿处诊疾。四日中每日皆奔驰三四十里,而余不告困者,以沉心静气坐车中看书,听其自然,绝无烦躁、畏难之见存也。娴女归宁抵京,离膝下三载馀矣,并携外孙男女各一人。
接宝惠禀。天士先生之用药也以气,余之用药也以味,兼以形。味之说,人多知之。形则虽知而不能尽。大凡像何藏者入何藏。如马兜铃像肺,荔枝核像睪丸之类。像车轮者,多转气运脾。藤蔓生者,多入筋络。外皮坚韧者,多固卫气。中心空者,多能通中。至若有翼者治上焦,有足者治下焦,皆吾所自悟而创其用,与《本草经》不甚相符,而用之辄有奇效。此所谓尽物性之学也。接大兄信。
十六日(二十九号)。庚午晴。李啸溪同年来就诊,出示近作感事词一阕,谱以宫商,含思凄婉,结调悲凉,读之辄唤奈何。唯第三句“头岑岑也”四字,三阳平,一上声,歌之不甚协律,然又无以易之。阅此方知昔人作传奇者,惨淡经营,难以共喻也。饭后至盛、谢二处复诊。又至荫北处诊疾,并晤味云。寄五弟妇信。
十七日(三十号)。辛未晴。社政进行会第一百次纪念会,到者五十人,会散摄影。
至王、谢、盛三处复诊。酉刻至惠丰堂赴效述堂之约,鲥鱼全尾,肥鲜供一饱。中日条约,允以胶州湾还我。此日本明知欧战罢后,德国决不肯干休,故嫁祸于我,使中国代承其弊耳。举朝乃昧之于此,而以收还青岛为得计乎?项城以术愚民,适以自愚矣。
十八日(三十一号)。壬申晴,稍凉爽。饭后至赵处复诊,开调理方归,写匾额屏联甚多。车中看《梁纪》十七。梁武之耄荒,太子之庸昧,执政之昏贪,诸王侯之各顾身家、不知有国,合而构成亡国之惨。吾读此二卷,吾痛心于光绪末年、宣统三年中之朝局。
十九日(五月一号)。癸酉阴,微雨数点。未刻至农会。傍晚至谢处复诊,辅庭病垂愈,因家庭大触气恼,肿胀又作。西昌喻先生论水证,责之肝、脾、肾三脏。今日肝气伤肾,少阴之门全阖,肾水不下行,乃上逆而为喘,横溢而为肿,其势颇危矣。至泰丰楼赴康侯之约,与王晋卿兄密谈,知黄初之局将成。思缄来谈。
二十日(二号)。甲戌阴。啸溪同年来复诊。饭后至赵、盛两家复诊。傍晚老来街周仲洺又延诊。率娴、丙两女在益锠夜餐。新亲新人自津晚车到京,下榻潘家河沿庐陵馆,送去下马酒筵一桌。车中看《梁纪》十八(高祖讫)。夜半雨。
二十一日(三号)。乙亥晴。至幼安处复诊。闻三兄病,特往治之。在恒裕小坐,取款三百元。路过乾祥,还米价一百五十元。朗、存来夜谈。
二十二日(四号)。丙子夜雨晨晴。午后过礼告期,两家均不请媒人,创局也(前年过定,原媒为钱新甫、熊经仲两同年。今新甫南旋,经仲杜门却扫,若各遣少子代行,甚无谓也,不如省之)。夜饭后,抽身至幼安处复诊,幼安甚张皇,其实病势得解,吾有把握也。大风微雨。
二十三日(五号)。丁丑晴。天转凉爽。为宝纶完姻。午刻祭祖。未刻发轿。申刻结亲。酉初刻见礼。戌刻宴新妇,大儿妇代主。新妇为萧小虞亲家第四女,年二十岁。余因连年办喜事,未出帖通知,亲友闻而来贺者仍有百馀人。宝惠在宁,宝铭在粵,余以一身酬酢其间,疲困已极。
二十四日(六号)。戊寅晴。午刻新妇回门。申刻约荣昌来摄影,采涧夫人居中坐,儿妇五人列于左,女十人列于右,不可谓非家庭之盛也。昨停诊一日,病家望眼将穿,扶倦赴盛、谢、周三处复诊。辅庭因大怒而病势反复,今诊其肝脉垂败,甚可危。
二十五日(七号)。己卯晴。一日不出门,挈娴女、蘅侄女至益锠夜餐,适遇朗轩,代付价而去。近数年宋诗风气盛行,以余所知,陈弢庵、陈伯严、郑苏堪皆学黄陈,赵尧生学东坡,梁任公学山谷,皆诗家之卓卓者。余则专以中晚唐为师,不再易其趋向。犹忆庚子处危城中,日读少陵诗,不知我之为少陵,少陵之为我也。辛亥以后,日读晚唐诸家诗,又不知我之为晚唐,晚唐之为我矣。读诗作诗,俱关性灵。与性灵不浃洽,不能强我嗜他人之所嗜。与性灵相接触,心头眼底,酝酿氤氲,不自觉与之俱化。身之所历,逐处动心,一番举起一番新,较从前更进一步矣。
二十六日(八号)。庚辰晴。午刻设筵会亲,唯亲家太太一人来。出城谢南路客毕。
惠、铭出京,襄在厅当差,纶、懿在学校,更无分劳之人,亦苦矣。顺为辅庭复诊。谢小虞亲家信。寄大兄信。接董秉勋江西信。子谨学博之子,从不通音问,因范隽丞为检察长而来。余尚不悉其台甫,可谓临时抱佛脚矣。大凡临时抱佛脚者,无不过河拆桥。彼固与我无涉也。连日看《通鉴》梁简文帝、元帝纪。桓温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