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晴。发第二号家信。晓起坐车往谒筱珊太叔祖(住二道街),留吃早饭。复至南斜街拜元卿大哥,未晤。黄昏偕子辛等在杏花村吃茶,并有酒菜,刘吉六东。步月而归,顺至佛照楼,访汤炳臣。
十三日晴,热甚。五鼓装车,黎明开行。未数里,予车覆焉,人尚未伤,幸极。三十馀里至韩口打尖,四十里蔡村宿店。武清县治,一路田禾茂盛,丰稔可期,为我农一喜。
十四日晴。四鼓开车,七十馀里在安平打尖,五十里至张家湾宿店。通州治。是晚将箱子寄放店内,令其日内送来。衣裳另打软包,恐崇文门需索故也。孟子日:“古之为关者,将以御暴;今之为关者,将以为暴。”忆此,不禁慨然。
十五日阴。三鼓开车,二十五里虞家卫小憩,二十五里至崇文门。在路遇大雨,车轨中水骤至数寸。十二点钟至北半截胡同。予偕大哥先出剃头,然后谒见外祖母、寄父母、二舅母。予住外厢房,一路鞍马劳顿,晚间即歇,酣寝达旦。
十六日阴,微雨。早起出门拜客,均下车,惟细姨未见。拜未毕,回寓吃饭,复出。
聘师在外坐馆未晤。晚间,寄父、次伯、韫兄邀饮广和居,二鼓后归。椒舅在席间谈及内蒙古地无海,居民所食之盐从何出产,四座皆茫然。当向《元史•食货志》中查之。(〔眉〕均山盐也,自张家口知之。此仍谬。口外盐均出自内蒙吉兰泰盐沼,晶莹味美。此天之所以锡北氓也。男惠注。一一前数字壬寅春所写,此注则壬申冬,已三十一年。上距先君日记之时则五十一年矣。)品舅到京。
十七日晴。发第三号家信。刘剑生、蓉生、俞笏东、何表伯均衣冠来。晚间在玉雨处纳凉赏月,三鼓始寝。
十八日晴,热甚。偕寄父至伏魔寺访仰皋、鲁叔文,叔文留饮,尽欢而返。饭后寄父邀至天和馆观剧,戏甚佳。归后外祖给酒食,又复醺然。
十九日晴。早起人城拜客,晤椒舅。回寓午餐。傍晚珽卿来。发常州信,交信局寄。
张家湾所放箱子,居然送来。晚间,鲁叔文招饮万兴居,未赴。
二十日晴。早起剃头。偕大哥入城,赴伯绅、仲梓之约。归后复出,访小斋未晤,遂至仰皋处,少坐即返。鲁叔文来。
二十一日晴。王灿卿、方先生、珽卿、管凌云来。饭后至琉璃厂购物。傍晚偕寄父、大哥至广和居,赴受轩表伯之约。席散,顺访韫兄。
二十二日晴。方先生、管赓云、凌云、潘小斋来。晚间,仰高邀饮义胜居,二鼓即归。
写少甫信一封,附外祖母家信寄去。
二十三日晴。傍晚,雷雨交作。早起偕大哥访珽卿,复至武阳馆访方先生,晤福荪、吉六,子年未晤。饭后聘师枉过。师近来讲究《说文》,聆其绪论,具见精蕴。晚间玉雨邀饮,座中皆苏州人。
二十四日晴。关帝圣诞。早起偕玉雨往伏魔寺拈香,顺访仰高、叔文,遂至小斋处少坐。方先生、刘梅荪来。晚饭后至次伯处。
二十五日,立秋阴晴各半。饭前至吴慎生处谒藜师。饭后,藜师枉过,葭生、伯雅来。
夜半寒热大作。其抖也,如冰沁心;其烧也,如火炙肤。苦极。
二十六日晴,晚微雨。早起热稍退,至黄昏寒热复作。藜师过谈许久。
二十七日阴雨。刘洪如邀饮便宜坊,钮伯雅兄弟邀饮泰丰楼,皆谢之。因父忌不出门,且病不能与也。黄昏寒热又作,殊为愤闷。谢静轩来京,余搬住内厢房。
二十八日阴雨。饭前至吴慎生处就诊,未开方,说一古方。饭后吴道甫昆仲来,予病未见。饭间服药,微汗,热仍不减。
二十九日雨仍不止。饭后寒热又发,请吴筠汀(仁和人)来诊,开方而去。吴道甫兄弟来,人内视予,言及渠在海中遇大风,舱中皆水,于等真大幸也。接三哥信,言及湖北水灾甚大,十馀县皆被淹没,居民大半为鱼,深可悯侧。晚晴。热大作,满体起紫点,有似乎疹急发,表之。
三十日晴。点隐不见,精神疲弱。饭后筠汀来诊,云昨所发非疹。晚间仍烧。
七月初一日晴。病似稍减,晚间仍烧。
初二日阴雨。饭后吴筠汀来诊,云病已减,惟痰未去耳。掌灯复烧。接三哥上月十九家信。
初三日一日大雨如泻,晚晴,夜复倾盆。掌灯仍烧,奈何!
初四日雨仍不止。早间热似稍退。饭后筠汀来诊,谓予亏弱,用补剂。次伯及玉雨来。
掌灯复烧。
初五日晴。精神尚健。饭后次伯偕南京濮君(濮公文暹之子)来诊,说予病宜发散,如服补药,将不治。晚即服其方。掌灯寒热大作,予热虽久而未退,而寒则早已除去,今忽大发,不解其何故也。
初六日晴。热仍不退。
初七日晴。热仍未退。何寿轩表伯枉过。
初八日晴,天大热。晚间发热加剧,坐卧不安。
初九日雨。仍烧。晚间祝君来诊。
初十日晴。烧仍不退。饭后陈莲舫来诊。
十一日晴。晚,病大剧。夜间,气喘色变,其势颇险,吴慎生来诊,开方。
十二日晴。热已轻减,格外疲弱。饭后藜师枉过。
十三日晴。早间热稍减。饭后吴慎生来诊,云脉有弦象,受风之故,亟宜避风。余熙臣来。
十四日晴。病大减。晚间玉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