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君熟商接办事宜。又登讲台与学生筹画一切。南园来夜谈。复笏斋信。琴甫恳为其仆妇之子就诊。本系跌伤瘀血,为庸医攻、补、散杂施,将成死证。可恨可诛!姑尽力救之。
十六日(二十号)晴,时有微雨。中庭石榴,叶色嫩绿,花色朱红,雨后观之,娇艳可爱。未刻赴顺校。接周衡甫先生信,信成储蓄款只能收到四折。虽甚吃亏,究胜掷虚牝也。中国人办储蓄,无一不坑人者,其谁信之!不严诛经理之人,何以善其后。随手作复。又致季申四兄嫂书。读《通鉴•魏明纪》。
简隐公(此为余近年心得处)
前日草草奉复一纸,意有未尽。弟所以心折龙溪者,实缘四十岁前从事子口耳步趋之学,终日手不释卷,口不离学,返之吾心,了无所得,正释氏所谓宝在他人终非已有也。自得阳明之书,直捷亲切,如痒得搔,如缚得解。继而见《龙溪集》《念庵集》所以发明者益亲切,而龙溪尽撤门面,直指本原,其超悟更透过阳明子一层。凡三百年来迂儒所斥为有弊者,自我观之,悉是学中真神髓。自此读他书,心光所照,辄与昔人不同。此实为鄙人生平为学大转手,而皆自龙溪启之。此所以尤心折于龙溪也,虽然,此犹其迹也。若学中真神髓,则吾明吾心,吾诚吾意,吾尽人伦,吾察庶物,自修自证自悟。姚江也,龙溪、念庵也,皆所以提拨吾之精神,开发吾之灵性。
其所言者,人皆非之,然与吾痛痒相关,虽欲不喜不得也。或人皆是之,然与吾痛痒不相关,虽欲强吾喜不得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孰得孰失,孰醇孰驳,若者有功,若者有弊,哓哓者皆他人之宝,非己物也。来示欲弟痛加驳论,诚是兄之虚心,而弟不加论辨者,非唯阿也,默而识之,不欲强为异同,合二人而为一人也。唯吾二人进德修业,或有懈弛,或有谬误,则愿交箴其失,勿为世俗依违之谈。良师益友,唯兄是赖。弟毓鼎拜启。
十七日(二十一号)晴。饭后至北城医会,检查诸医方案。途经十刹海北岸,烟波浩渺,扁舟出没于柳阴芦溆间,西山一角,翠润欲活,诚软红尘中仙境也。车中四望,心旷神怡。吾庐虽亦空气清鲜,树阴匝地,然尚有仙凡之别耳。灯下读《三国•吴志》二卷。
魏贾逵日读《左氏传》一卷,月尽一通。吾于陈志,亦愿师之。接梁季云天津信。
十八日(二十二号)阴,北风甚凉,微雨数点,殆有秋意。十一点钟率宝惠至德昌,赴兴殖公司股东会。出城,饭于福兴居,至社政会筹备周年纪念会。又至孔社。归途访石顽略谈。寄大兄书并股票二纸,托卿和带。卿和病甫愈而即登程,未免儿女情长也。
十九日(二十三号)晴。至学务所访李润生未值。出城至松筠庵践高、袁之约,阒其无人。访石顽久谈。答拜凉督赵芝珊,亦未值。归寓杨云史来剧谈,述及载搏在津,去年所分乃父贪囊约百万,已挥霍受骗略罄。此天道也。夜与锡、珩谈菊部故事,因叹今日世界人物,不特经史词章之学全是野狐禅,即戏学亦解人难索矣。
二十日(二十四号)阴。王古愚同年(庆垣)自卫辉来。未刻赴顺校,雷雨骤至,疾驰而归。雨后忽凉,须衣三夹。灯下写应酬数件。看《通鉴•魏明帝纪》中。希文丈枉过,未值。
二十一日(二十五号)晴。傍晚晦冥雷雨。李润生来复校事,因至松筠庵与金、袁、高三君预约共商农会公事。接王琴斋复函。连日细读徐灵胎《伤寒类方》,新得甚多。此编着墨不繁,倘能熟读精思,可生无数巧妙。夜雷雨。
二十二日(二十六号)晴。饭后石顽、珩甫来,偕锡兄、纶、懿同游醇王府废园,屋倾池湮,狐蛇之所窟穴,从前蓬蒿没人,近因进步党借作本部,芟薙丛草,始有路可行。
游次觉满目荒凉,不胜今昔盛衰之感。傍晚,至大德通,赴朗轩、梦九之约。座有右玉张芝塍,参议院议员,善许负之术,其相余,谓五十以前,作京朝官而无权,五十以后,不能在中央。今年下半年,即可膺边疆重要之任,手握数权。又评余性情雄毅能当大事。力劝六月留须。
二十三日(二十七号)晴。饭后偕锡兄春仙观剧。接云依信。又接周衡甫先生信,汇到洋一千四百元。信成储蓄四折,得洋一千四百七十五元,除汇费,酬劳经手人,及酒饭成交费,所得仅此。六房茝汀本存二千元,今应得七百八十元。
二十四日(二十八号)晴。饭后丁芝宇约春仙观剧,余又别约琴甫。傍晚忽大雷雨一阵,琴甫约六国饭店夜餐,适有外国音乐部侑食,极可听,足以悦心舒脾。芝宇名传福,镇江人,桐生年伯之子。光绪初,丁年伯母屡病,先君治之辄愈,故感先君至深。先君之殁,年伯母来吊痛哭,拊视余及五弟,极怜伤之。忽忽三十五年,询之芝宇,年伯母亦久下世矣。
二十五日(二十九号)晴。汪敬之、王念伦来谈。汪敬之谓吾辈任事,须聚精并神,注重一事,切忌务广而荒。此言深中余失。又谓做事只问我肯做不肯做,无所谓做不到。
其言足以激发志气。龙溪四无之说,求之物理,实是如此;性相平等之说,求之性体,实是如此;息息归根之说,求之工夫归宿,实是如此。其见解起悟,或有时透过阳明一层,而工夫却无着手处。唯泾阳言修,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