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敬恒,原名朓)为一局,四省铁路公司公请南来代表郭礼征为一局。到家近十钟,尚会臣兄在簃久候,畅论别后事,一时许始去。看《通鉴•汉桓纪》,国家大议,征意见于太学生,故刘陶屡上疏切言朝政。此汉制之最善者。古来法制之善,莫过于汉。
与珏生论二张之亡本朝,南皮练新军,长沙尊新学生,全为革命出力。余因忆宋南渡诗人叶元素有句云:“种来松树高于屋,借与春禽养子孙。”其命意亦似有所属也。
十二日(二十号)朗晴甚快,坐簃中读《通鉴•汉桓纪》一卷。未刻赴广济寺,投众议院票,适与金筱珊丈相遇,遂互举焉。傍晚,呕吐狼藉,卧不能兴。此疾不发五年矣,今岁忽更加剧,盖心绪使然耳。寄沈汉卿天津信,谢其惠寄《医学白话报》。
偶见街间有以民国新铸钱市物者感吟一绝
中央官阙半云烟,涉想常疑梦惘然。门外市声犹昨日,担头巳换旧朝钱。
十三日(二十一号)晴。养疾不出门。今年旧疾复发,固是心绪不佳使然,究缘心无所寄,如游丝袅空,动成罣碍。此心既无所寄,则乐趣无自而生,所以茫茫荡荡,日侵苦恼。今日治病良方,当自删除葛藤,收摄身心始。
十四日(二十二号)晴。雪后风寒。狄赓陶(克尧)携李效西同年书介绍来见。谈次始知为庚子旧侣,话当时朋友存亡,聚散之感,悲慨系之。未刻赴社政会,又赴孔社。
又赴廿四属联合会。
寄根荪岁晚行将极,时危正未央。衣冠中夏尽,雨雪北风凉。生计安吾道,前期问彼苍。
遥思东海叟,辛苦老绳床。
十五日(--十三号)晴。午前诣学报社。徐云槎(儴)来谈。看《通鉴•汉桓纪》。
七钟至六国饭店赴王元常之约。肴味甲于北京西餐。地炉尤暖(乃暖气管),上下温适,归途竟不知有严寒。余以坡公墨迹送学报社摄影,社中酬以洗出照片一份,浓淡不匀,照手颇低。然原卷不便卷舒,得此日夕临模,胜石刻十倍矣。
雪后访蕙农(学报同社,湖南人)
邹郏存家法,经师有替人(蕙农本师为王湘绮先生。余昔治《公羊春秋》,实以王笺为导师)。新知独倾盖,大雅共扶轮。冻月交残雪(〔眉〕交字几经锤炼,言月之寒与雪合而为一也),疏梅结古春。沃寥当岁暮,幸缔次宗邻(蕙农下榻郑叔进居,距吾居仅隔巷)。
十六日(二十四号)晴。未刻乘人力车赴农会中农学传习所,钤标文凭。看《通鉴•汉桓纪》。古人论学贵专一,又云熟能生巧,余于史学致力最久,识见亦随阅历而进,决定删除歧路,专心历史一门,以为致用之学。人生世间如电光石火,虽至百年,只如倏忽。
若信得及,见在世情嗜欲,好丑顺逆,种种未了之心,便须全体放下,将精神打并归一,只从省力处做,唯求日减,不求日增。省力处便是得力处(王龙溪《蓬莱会申约》中语)。
史学(但求有用,不讲体例考据)。姚江、念庵、龙溪书(养心)。中晚唐诗(娱情)。
十七日(二十五号)宝师母枉过(己丑朝殿朗轩先师〔宝昌〕之德配)。朗师以侍郎典山东乡试,缘事罢官,再起科布多参赞,乞病归。身后萧条,去年同年醵资为师母筹生计,余亦与焉。此来名为致谢,实为其内侄苏仪仲(凤超)谋事也(苏隐从而来)。三钟至津浦铁路总公所议事。夜,大雪,与郑、张、袁、苏四君坐簃中围炉纵谈,纶、懿侍坐。
十八日(二十六号)雪积四五寸,晨晴。戴重卿(书铭)自山西来,多深切之谈。
饭后坐簃中,唯看《民立报》三日。又随意检《宋琐语》阅数十条。此书为先大夫所赐。
名言隽语,骆驿眼底。熟此,作文作诗自有韵味。傍晚至福全馆赴宝鼎臣、瑞臣昆仲之约。
沿途雪月交辉,胸襟清畅。归已不早,犹看念庵《夏游记》数叶。此记反复十馀过矣,今日读之,尤得真谛。即如龙溪谓今人未辨善是何物,善恶皆随人转。此处不明,纵说进退,皆无着落矣。从前只平平看过,今乃知龙溪见解超卓谛当,洞达真源。诸儒无见及者。
《传习录》“侃去花间草”一段,得龙溪此说而益明。
十九日(二十七号)晴,雪后苦寒。为孔社作致阮斗瞻书,凡七百馀言,极言孔道不明,将有犯上作乱之祸起于萧墙。胡绥之、马际平偕来。每日读东汉人文,作文时虽未能仿佛万一,而心头腕底,时觉有郁茂之气盘旋。此非可以貌求,非可以言喻。东京文节短韵长,较西京自别,而遒宕之气则一也。自古文有桐城派,竞学韩、柳、欧、曾、王、归,末流遂成匡廓。余十年前亦问津于此,近年则专读西汉文,求其雄奇(雄易见,奇不易见。凡提振转接不测处,即是奇处)。(〔眉〕不知者乃以光怪陆离为奇。)又于《三国志》注中得鱼豢《魏略》,领其清隽之致,大胜于学震川也(鱼氏学史公,得其一鳞片甲)。
此余独得之秘。
二十日(二十八号)晴。富宝弥月,祭祖先,设汤饼宴。傍晚至理发所推发。至汇丰堂赴顺直学校公局。归后写应酬数件。看《宋琐语》数十条。
二十一日(二十九号)晴。李嗣芗前辈请李符曾世兄来求婚,欲为其子彭年聘丙女。
赵廓如来议校事。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