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特携戏鸿本往对,始知用笔起落顿挫,断非石刻所能传出。往见石本,叹为观止,今玩其顺逆环转之妙,胸中腕下,顿长一格。《烟江叠嶂》之外,再睹兹宝,坡公佑我不浅矣。书用兔颖,且有败锋,乃能圆满如此,岂非神手(中有数字皆系燥笔,石刻乃作飞白,误矣)。”
二十六日(四号)景乔、廓如来商校事,今之为学生者不重道德,不依法律,适足以为乱而已。午刻与三兄接新婿顾安期(循)、蘅侄女双归见面,内外各设席待之。润泽、敬斋、卿和作陪。客散访金筱珊丈。灯下写字三叶。
二十七日(五号)晴。未刻赴农会。傍晚赴江苏公会,思缄来谈。上次远堂伯书。
二十八日(六号)阴。老姨太太杨安人生辰拜供。宝纶奉祀也。看《通鉴》汉顺帝、仲帝纪,国统屡绝,外戚宦官迭倾互起,不待读至终篇而知汉祚之不永矣。朗轩来夜谈。
夜,大风。
二十九日(七号)大雪节。晴。李厚卿、江子厚、张臞仙、萧小隐均来谈。看《通鉴》汉纪质帝、桓帝纪。国家多难,不立长君,贪利幼弱,以展称制之权,亡国乱因,千古一辙。梁太后不立清河王,大臣犹有抗议以争大计者。若我戊申之冬,辅臣如南皮,直逢迎之不暇矣。古今人相去远哉!傍晚赴景枫大观楼之约。闭目坐车中,思《天泉证道记》龙溪四无之说,洞达心理本体,古今儒者无第二人说出,自明至今,无第二人解得。
当作发微一篇以阐其旨。
三十日(八号)晴。未刻赴社政会,有公民会代表胡、常两君来会协商整理自治会事,又提议电车事,盖有所为而为之。至广德楼观剧,泰丰楼晚饭,皆朗轩作东。
十一月初一日(十二月九日)晴。为梁巨川写横格直幅百馀字,临坡公《归去来辞帖》,以寄彼此之意。李师葛归自南京,谈南事甚感慨。以现象观之,大乱在即矣。傍晚与锡兄赴大观楼。宝惠自津回,到楼共餐。
初二日(十号)晴。先君生辰拜供。贾子咏来谈。申刻赴南医会。至大观楼,赴子登约。与宝惠趁西城归。《老残游记》小说,故友刘铁云所作。铁云为周太谷、李晴峰门弟子,主三教同源前知之学。此书成于甲午以后,而于庚子之北拳、庚寅、辛丑之南革,皆预言之。从前不甚风行,自拳革大变之后,世始服其先见,争觅是书,已不易得,宝惠新在津购之。余旧曾阅过,颇觉其异,时以其说往来胸中。昨师葛谈及余去春奏请开缺时,
曾叩其故。余言八月后大乱将作,起于大江流域,何恋恋一官为(此事余久忘之)。问余何以能前知?余盖以此书为本,而自以理数测之。又证诸天象,遂不幸而言中。吾不解术数,而时有术数思想,以之推度未来事,往往而验,己亦不知其所以然也。(上月江西盛少怡表叔来信云,去夏得余书,谓秋冬间国事将大变,问余何以能预知,余亦不能言其故也。)
初三日(十一号)晴。景乔来商校事。子登在此午饭。饭后思缄亦来谈。申刻赴孔社,余特发表宗旨,同人无不鼓舞。至朗轩处晚饭,与田少白、范诚斋畅话。
初四日(十二号)晴。门人张景韩自青岛来,述东镇风物之胜,鱼虾之美,真避秦桃源也。若岛中为前朝贵人所盘据者,依然富贵气象,生活程度日高,非吾辈野人所宜近也。张臞仙来久谈。接门人范俊丞济南信,字迹极仿余书,特丐余作册叶为临池之助。灯下濡新笔磨墨作复书三纸,俊丞得之,亦可资观摩也。昨夜谢作霖为宝惠言,数月前视举世无一当意者,愤懑几发狂易。近得石印《曾文正日记》全书读之,逐类选摘,以自策励,心气顿平。若作霖者,可谓学道有得君子矣。余闻之愧恨不胜。
初五、初六两日失记。
初七日(十五号)晴。未刻赴廿四属联合会,散后赴社政会,人数太少,茶话而已。
傍晚赴珏生本宅之约,绕前门归。珏生家藏明宣德炉,作鼓墩式,下有铜座,年久为香炭温炙,铜斑现胭脂色,古艳可爱。宣炉缘起,因殿中不戒于火,金银铜宝诸陈列品融合为一,乃合而冶之,故重量异常铜,而时现宝光。真者殊难得,流传半赝品也。
初八日(十六号)晴。宝惠生日,适自津归。近日京津谋事者纷至沓来,疲于接应,吾已为世外人,为人作嫁,憧憧扰扰,厌且苦之,固由廉隅日薄,亦生计困难有以迫之,不得已杜门谢客。未刻至广济寺投省议会票,余投袁锡三。傍晚至天福堂,赴孔幼云之约。
静坐得二十字道德沉九幽,名利浮百怪。夜深花气潮,青灯大自在。
初九日(十七号)晴。竟日看梁任公《庸言报》。傍晚至畅华楼赴顾渔翁之约。赵廓如来商校事。
初十日(十八号)晴。看《通鉴•汉桓帝纪》。申刻赴徽州会馆津浦铁路公所议通运事。刘千里来夜话。奇大兄信,又寄两弟妇信。
十一日(十九号)晨醒,见屋瓦霏花,搴窗帘则广庭积素矣。珏生冒雪来畅谈。三钟赴顺直学校,出正阳门,石路冰滑,马车寸步难行,乃易人力车至校,飞雪满身。学生对于校长毫无感情,刘、岳二生尤桀骜。余勤苦六年,不觉心寒于雪,明年决计辞校事矣。
天下何事不可为,何必恋恋于此,自寻苦恼哉!仍乘人力车至中华饭店,武进同乡公请庄思缄、吴稚